背着藤筐的庶人。
风袭长街,扬起漫天沙尘。
行人睁不开眼,无暇口舌争辩,各自加快脚步寻找挡凤处,躲避恶劣的天气。
城东传出马蹄声,夹杂着车轴转动的吱嘎声,在风中重叠撕扯。
数辆马车在路上飞驰,驱车的马奴眯起双眼闭紧嘴巴。风卷着尘土袭来,稍不留神就会灌入满口泥沙。
两辆马车擦身而过,车窗同时开启一道缝隙,窗后目光明灭,旋即隐入昏暗之中。
许放放下车窗,身体向后靠,手指交叠闭目养神,大致推断出对方身份。
公子原坐在车内,回想方才惊鸿一瞥,略微有些心惊。鹿敏的话浮现脑海,他下意识咬住拇指,牙齿不算撕磨,指腹很快浮现红痕。
以公子珩的行事作风,若给不出足够的价值,他和母亲恐难保全。
“事到如今已无退路。”
盯着流血的手指,看着血珠浸出伤口,公子原的瞳孔逐渐染上殷红。
“转向,去宫中。”他抬手敲了敲车厢,命马奴调头。
“公子,时辰不早,宫门将闭。”
“速行,赶不及鞭笞二十。”公子原无比烦躁,不祥的预感笼罩心头。他迫切要见到珍夫人,尽快商量出对策。
听出话中狠戾,马奴登时打了个哆嗦。他再不敢多言,奋力挥动缰绳,终于赶在宫门落下前抵达。
马车停住,公子原推开车门,利落跳至地面。
双脚站稳之后,他向甲士出示铜牌,快步穿过门拱,踏上青石铺设的宫道。
华灯初上,巍峨的宫殿烛光辉煌。
身着彩裙的婢女穿过廊下,裙摆轻扬,手中的铜灯摇曳暖光。
侍人踏上台阶,后者踩着前者的足印,姿态身形趋向一致。火光映照下,仿佛昏暗中排列的剪影。
公子原快步穿过回廊,途经正殿不做停留,飞速赶往珍夫人的长乐殿。
幸亏他持有晋侯赏赐的铜牌,否则休想出入宫门。遑论是长驱直入妾夫人的宫室。
林原刚刚进入宫门,林珩便得到消息。
斟酌片刻,他无意亲自出面,命侍人去南殿通知缪良。
“公子原此时入宫,理当禀报国太夫人。父君重病不见外人,大母总要拜见。”
“诺。”
侍人领命退出殿门,转瞬消失在廊下。
林珩正要提起笔,喉咙间忽生痒意。他单手撑在桌面,另一手握拳抵在唇边,控制不住开始咳嗽。
咳嗽声持续不断,渐渐有加重趋势。
他变得喘不过气,手臂拂过桌面,挥落竹简和笔架,身体向一侧歪倒。披在肩上的长袍滑落,在地上铺展开,似折断的鸦翼。
“公子!”
谷珍例行为他诊脉,走进殿内大吃一惊。立即放下药箱冲上前,小心搀扶起林珩,手指搭上他的右腕,神情渐渐凝重。
“无碍。”林珩勉强坐起身,咳嗽声不断,话说得断断续续,“年幼时落入冰湖,每逢冬日都要有这一遭。”
谷珍没有应声,放下林珩的右腕,手指又搭上他的左腕。
许久,他松开手,起身取过药箱,打开之后拿出一只扁平的木匣。匣盒抽出,里面静静躺着上百枚细长的银针。
“公子体内有寒气,根治恐非易事。仆先为公子施针,稍后再服汤药。”
林珩点点头,放松身体,看着谷珍取银针在火上燎过。
针尖触及皮肤,他垂下眼帘,长睫落下两弯暗影。
“上京的医为我诊脉,言我寿数不长,我依然活到今日。每逢寒症复发,我所思并非痛苦,而是我仍未死。”
谷珍动作一顿,抬眼看向林珩,随即收回目光,一针接着一针落手极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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