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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弦怀揣着心事,夜间辗转反侧心神不宁。早起没有精神,早膳用过两口便再也吃不下。此时站在殿门外,诱人的香气不断飘来,久违的饿意急剧上涌,他不由得皱眉,后悔早膳吃得太少。若在晋君面前腹鸣,不仅失礼更是失态。
大殿内,婢女送上糕点和茶汤,俯身再拜,倒退着行出殿外。
马桂入内禀报,不多时笑着折返,请公子弦入殿:“公子,君上有请。”
公子弦解下随身宝剑,交给守在殿门旁的侍人。
剑身窄长,剑鞘镶嵌珍珠和彩宝,剑柄拼接打磨过的珊瑚,润泽不下美玉。相比兵器,这把剑更像是一件艺术品,通体宝物,价值非凡。
宝剑递至面前,侍人并未接过。公子弦正疑惑不解时,马桂出言解释:“公子可佩剑入殿。”
“佩剑入殿?”
“见君上无需解剑。”
马桂言之凿凿,旁侧侍人未现异色,显然是习以为常。
公子弦很是惊讶。
在齐国时,氏族见国君必要解剑。公子弼手握大权,一样袭用惯例。
世人皆知晋人好战,晋国氏族时常当街搏杀,流血冲突毫不鲜见。晋幽公时,氏族殴斗屡屡造成伤亡。直至新君登位,情况才有所缓和。
林珩镇压叛乱,绞杀氏族,法场上血流成河,世人皆知其凶狠。
人人佩剑上殿,他难道不担心刺客?
亦或是成竹在胸,不惧任何贼徒?
公子弦惊疑交加,迟迟未见跨过殿门。
马桂看他一眼,多少能猜出他的想法。表面不动声色,出声提醒道:“公子,君上有请。”
声音流入耳中,公子弦猝然回神,连忙压下复杂的心思,重将佩剑挂回腰间,整理冠带,迈步走入殿内。
进入大殿中,食物的香气愈发浓郁。
青石铺在脚下,地板光可鉴人。
圆柱并排矗立撑起穹顶,人俑状的铜灯立在柱下。人俑头顶灯盘,两手各握铜枝,枝杈延伸,末端是同样大小的圆盘。盘中没有灯芯,嵌入桂圆大小的夜明珠,颗颗价值连城。
越过并立的圆柱,前方是等高的石阶。
石阶上方设有长方形桌案,案后是一架漆金屏风。屏风上绽放大朵牡丹,争奇斗艳,绚烂夺目。
在屏风和桌案之间,是玄服玉冠的晋君。
即使有桌案遮挡,也能看出身形修长。眉眼墨黑,不亚于身上的玄色。肤色白皙,甚至有些苍白,不见丁点血色。
公子弦知晓晋侯年轻,听过关于他的种种传言,知其暴虐好战。
纵然有心理准备,今日当面还是让他大吃一惊。
森然、冰冷,令人心底发寒。
这样的气势,他仅在少数人身上见过,眼前的晋君,方才的公子煜,还有迫使他离国的大兄。
短短数息时间,公子弦思绪百转,脑海中冒出多个念头。
他不敢迟疑太久,快行两步上前,在台阶下叠手躬身,朗声道:“齐国赵弦,参见君侯。”
伴随着声音响起,公子弦长揖至地。袖摆相拼垂落身前,耳畔冠缨下坠,末端的珍珠短暂轻晃,旋即静止,变得纹丝不动。
“公子请起。”林珩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语气淡漠,听不出太多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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