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整理发冠,刁泰扶着车轮站起身,抬头望一眼楚煜,沉声道:“望公子信守承诺。”
话落,他转身登上车辕。因受制许久双腿发麻,抬腿时险些踩空,不由得踉跄半步,及时撑住车板才没有当场出丑。
“介卿且慢。”
楚煜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刁泰心头一凛,以为对方改变主意,心顿时提到嗓子眼。
“公子还有吩咐?”他力持镇定,缓慢转过身,看向公子煜的目光却泄露出真实情绪。
“解药。”楚煜抛出一只锦囊,里面是两只带着香气的木瓶。瓶中装有六枚药丸,正合半年所用。
锦囊划过半空飞至刁泰身前,他下意识做出反应,抬起左手接个正着。极少有人知道,比起右手他更擅用左手,写出来的字迹也是截然不同。
“一月一枚,半年为期。”楚煜骑在马上,笑吟吟看向刁泰。话有未尽之意,既是提醒也是威胁。
半年时间,刁泰成功完成使命,使得君臣反目,则毒可解。假若事情不成,他体内的毒就会变成催命符,他的家族也将遭遇灭顶之灾。
刁泰不怀疑楚煜的能力。
越人的间遍布各国,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上京存在多少耳目,连执政都摸不透。
“公子一诺千金,泰必然竭尽全力。”
握紧装有解药的锦囊,刁泰向楚煜拱手,再度转身登上马车。
这一次,他的双腿没有发软,脚步极稳。打开车门走入车厢,身影消失在门后,车窗也被紧闭。
“放行。”
楚煜一声令下,越骑收起长矛,放开对甲士的钳制。
甲士陆续爬起身,样子有些狼狈,实则身体无碍。骑士很有分寸,他们顶多受些擦伤,膝盖、手腕和肩膀留下青紫,丝毫不妨碍踏上行程。
越骑皆是百战强兵,撤开包围时,依旧目光如电杀气凛然。
甲士们牵过缰绳跃身上马,调转马头护卫在车厢前后,不小心对上越骑的视线,仅仅一瞬间,仿佛沦为砧板上的肉,危机感始终不曾减轻。
“散!”
越骑迅速散开,为车队让出一条道路。
车奴早被吓破了胆,战战兢兢爬上车辕,双手拉住缰绳。驽马打着响鼻,摆动两下脖颈,终于逆着霞光向东奔去。
甲士迅速跟上,同越骑擦身而过,速度由慢及快。行出一段距离,纷纷策马扬鞭,浑似逃命一般。
目送车队行远,熊罴策马靠近楚煜,开口道:“公子,刁泰能守口如瓶,他人未必。”
“不必担心。”楚煜弯折马鞭,指腹擦过鞭身上的倒刺,意味深长道,“刁泰想活,自会堵住所有人的嘴。”
在上京数年,他深知贵族的奢靡,也了解他们的作风。
论起阴私手段,各家皆有所长。何况刁泰被执政委以重任,哪怕是要被舍弃的棋子,也不会是真正的酒囊饭袋。
“回城。”
待车队化为黑点,消失在视野之外,楚煜调转马头率众归城。
途经竣工的三座祭台,望见矗立在高台上的三尊铜鼎,惊鸿一瞥,鼎身披覆夕阳,笼罩一层炫目的红光。
台下竖立大量圆木,木身遍布刻印,是巫亲手雕刻的祭文,仿佛绳索缠绕其上。
楚煜扫过两眼便收回视线,打马越过等待入城的队伍,率众骑驰入城门。
入城之后,越骑返回驻地,楚煜入馆舍见到令尹,后者递给他一张绢,寥寥几行字,道出上京城内的惊人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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