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啸声持续不断,巨石砸向地面,仿佛没有尽头。
军仆惊恐不已,各自抱头鼠窜,惊慌中互相骀藉。有人未死在石雨下,反而被同伴推倒,当场被踩踏而死。
“放箭。”公子项声音冰冷,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控弦声又起,箭矢划过半空撞向落石,大批凿向乱跑的军仆。
在营前陷入混乱时,数驾战车驰出大军,分两侧直扑越营。
他们的目标不是营门,而是营地左右的栅栏。
车上甲士挺起木制短矛,猛掷向横亘的栅栏。矛头改为爪钩,投出后牢牢抓住木料上方,矛身钉入绳索,随战车驰骋向后拖拽,巨力的作用下,一侧栅栏变得岌岌可危。
“放箭!”
楚军独辟蹊径,意图从旁侧突入。
越军从容应对,调动军中弓箭手轮番进行平射,狙杀车前战马。
楚国战车有伞,加上楚军身披铁甲,射人并不容易。战马则不然。越军擅长使用长弓,战中百不失一。三轮齐射之后,战马全部中箭,接连倒在地上。
战马摔倒,战车仍去势不减,撞上马身发生侧翻。
楚甲滚落在地,迅速爬起身,没有一人后退,而是悍不畏死冲上前,抓起脱手的绳索,三两圈绕过腰间,以人力向后拖拽。
“给我倒!”
几名楚甲发出暴喝,对飞来的箭矢不闪不避,合力拽倒栅栏。
吱嘎!
轰!
木头分裂,绳索崩断,营地西侧的栅栏终于出现一道缺口。
楚甲完成使命,带着满身箭矢仰面栽倒,当场气绝身亡。
“越营已开!”
战机突现,公子项没有片刻犹豫,立即下令击鼓,全军压上。
他并非莽撞,而是不计损失。
他必须获胜,用最快的速度拿下这场战斗,即便是血流成河。
越军大营内鼓角齐鸣,甲士敲响盾牌,与楚军针锋相对。
两部撞车被推到大营西侧,牢牢堵住缺口。始终紧闭的营门突然敞开,悬在门上的免战牌掉落,表面覆上泥浆,使字迹变得模糊,再也辨识不清。
鼓声隆隆,楚军开始逼近。
越军战车行出大营,隔着残存的拒马与对手遥遥相望。
为首一辆战车上,楚煜绯服玉冠,玉带缠腰。冠缨垂挂肩头,末端镶嵌珍珠。珠光闪烁,辉映领口金纹,愈显金尊玉贵,昳丽无双。
见他露面,公子项暂停攻势,同样驾车向前。
越楚两国同源,如今却成死敌。
两人隔空相望,同是一身绯色,图腾旗也同为血染,只是一为於菟咆哮,一为睚眦盘踞,凶猛强悍,霸道残佞。
“楚煜,你兵围邳城,擅起战端,可曾想过如何对上京交代?”公子项先发制人,厉声质问。
“楚刺杀我父,此仇不共戴天!我为父报仇天经地义,何须向上京交代?”楚煜反言相讥,语带嘲讽,“史书有载,楚共公问鼎天子,衅自楚开。若言不敬上京,楚当为先,尔有何立场诘问于我?”
公子项怒极反笑,不认楚煜的指控:“越侯中毒而死,乃越国太夫人所为。越室杀亲不鲜见,母子相残竟想污蔑于楚,何其可笑!”
“物证人证俱有,奏疏递送上京,楚国无从抵赖。”楚煜翘起嘴角,抄起架在车上的一杆长戟,直指对面的公子项,“前有设计害威公及宗室百人,今故技重施,猎场行刺我父,还欲杀我。践踏礼法,阴险卑劣,楚之行令人发指,天人共怒!今报亲仇,天理在越!”
“一派胡言!”猜出这番话的用意,公子项杀心愈重。
乱楚,恶楚,使楚沦为众矢之的。
不仅是要楚内乱,更要使楚孤立于南境,这才是对方的最终目的!
一次或许不成,但五次、十次乃至更多,又将如何?
楚虽自称蛮夷,屡次视礼法如无物,却从没想过自绝于天下。楚煜之心何其歹毒,观越室诸君,无人能出其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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