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里,他不再是妖龄上千岁的狐精,他也不是剃发受戒的和尚。
他们只是红尘一对普通的爱侣,因为不真,所以敢冒险,大胆放纵,尝试世上所有快活的事。
小沙弥从未听妖提起镜中的事,但他窥见过,从妖的脸上。
每回他自里头出来,脸上的冶艳都很似一朵花,开到了荼蘼,马上要凋零。
小狐也嗅到妖身上腐烂的气味,对和尚好一通龇牙咧嘴。
好了好了,他一个傻子知道什么,是我自己高兴……
这样的傥荡,反而令小狐炸毛。
妖用一兜子好言软语挠它,说好一眨眼就回,我没骗你吧……
小狐皱鼻子,嘴里发出低低的呼声。
别生气了,明天进了城里,给你买只大烧鸡……
欲望很简单,仿有奇效,宛若对症下药。
没有一只狐狸可以抵抗肥鸡的诱惑。就像没有一个人,尝过了爱欲嗔痴,还能从情网中挣脱。
和尚隔着篝火,看妖精的眼里,举着两柄火炬。
似乎想起了什么,混乱中一闪而过,手已探向腰际,什么也没有,顿时很焦躁。
小沙弥问他,你在找什么?
和尚也说不清,却不肯罢休,解开海青翻找。
妖精将他身上每一块发力的肌肉都细细回味一遍,咂嘴,笑道:
——傻子,不必找了,那东西你带不出来的。
他指那根被和尚从发髻间拔下的小枝。
「方境」里的一切都是梦幻泡影,即是假的,怎么可能取得出。
讲完又笑,何必同他解释。
当一个傻子最大的好处就在于,再也不必活得过于清醒。
或许妖也不甘心,一切都是假的,唯独那个吻是真,幻境中盗来欲生欲死的欢愉,在嘴角萦成一个很好懂的弧度。
和尚痴痴看着他,将他这个表情,刻得很深。
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呀,叫他发现了。
做偷儿的心在跳。
妖忽的愠怒,你,滚到外面去。
和尚接到指令,木讷站起来。
影子很长,寂寥的一梭,延伸到门外,叫人不忍心。
小沙弥不明白,为何每自「方境」中回,妖精都要这样折辱和尚?
他熟读经文,通悟佛理,却参不透一对情人之间的谜语。
不管为什么,折磨一个痴傻鲁钝的人,实在算不上一桩善举。
施主……你放他走吧……
嗯?妖精斜挑一线的眼皮。
我拘着他了吗?脚长在他自己身上,他要走,我还能拦着不成?
可他现在神志不清……
所以我好心带着他,还是我错了?
小沙弥辩不过他。
若……真对他好,就别再赶他到外头睡了,外面那么黑,山里还有……
妖瞪大眼睛,你觉得我是在欺负他?
事实如此,小沙弥不讲话了。
好,好,你不信,我叫你看……
白衣似火跳了跳,妖精叫住和尚,两步上去,砰得木门吱嘎响,你不要再跟着我了,你走,现在就走,免得别人以为我带着你是为了取乐……
走,滚呐!
和尚不为所动,任他撒泼发泄。
一招不灵,妖精再发毒咒,你若现在不走,将来被我剥皮剜心,也是你自愿,怨不得旁人,更别想赖到我的头上。
和尚面无表情地揽过妖精,轻抚他的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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