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以后,阿飞第一次睁开了眼。
阿飞感觉到无尽的疲倦。也许是心魔即将占据全部身体,让他成为杀戮的奴隶。
大夫都说他身体没有多大问题,风逐雪中了两刀都没死,比起以往受到过所有的伤害,只断条胳膊已经算万幸。
既然不是身体出现异常,那便是心理毛病压得他喘不过气。苏醒后的这些天里他难以控制脾气,会突然暴怒,夜里都要拔起刀出去巡视,想象任何地方都有杀手在盯着他。
阿飞有时会把守在身边的风逐雪当成杀手,交锋一会儿后回神意识到他是风逐雪,觉得没意思后就收手。
白游死了,阿飞有阵子很空虚,不难过也不高兴,权力的魅力突然间所剩无几,他好像做了不少事,拥有了他一直想得到的名声地位,但还是差了什么。是不是他也变得和叶城一样太过贪心?要用更多的名声,更大的权力来填补这份空虚,等到那时他就会感觉到快乐了吗?
谁可以回答他,给他一个肯定明确的答案?
每当他自我怀疑就会多看两眼风逐雪,才会重新积极起来,有种一定要活得比他久的冲动。
阿飞身体好得七七八八了,千藤提出想见他一面。
风逐雪告诉他毒药的事,“如果你担心他要害死你,我今晚就去杀了他。”
他早该动手了,那无疑就中了夏筹圈套,把阿飞彻底推向对立面。
但要为性命着想,也必然提前下手。
阿飞听到他要杀死千藤,忽然抬头,“见面的时候我什么都不喝。”
“我就在你们旁边盯着。”
“他不会杀我。”
“仇恨会彻底改变他。”
“也有人怎么都不肯被改变。”
夏筹特意在僻静处安排一场会面。
千藤坐在对面,脸色平静,阿飞才一坐下,千藤就给他敬酒,“恭喜你扫清了最大的障碍。”
风逐雪的刀压在千藤酒杯上,很不客气。
“没有什么好道喜的,以后要杀的人还多着呢。”
阿飞不喝,千藤收手自己喝了一口。
“你打算何时回东瀛?”阿飞问。
“是你害死我爷爷的。要不是你先背弃我们的誓言,爷爷也不会这么匆忙来中原。”
“因为我走投无路,为了能杀死叶城抢占先机,就污蔑是他给你父亲下药,实则都是我做的。”
千藤喝酒,越喝脸色越苍白。
“爷爷怎么会同意!”他握紧了拳头。
“你父亲没有利用价值,牺牲他就能成全一桩买卖,他一定会这么做。”阿飞看着他,“这些都是事实。我不想骗你,师父临终前希望我留下你的性命,就算他不说,我也不会真的对你动手。”
“那我是不是还要感激你杀了我亲人,却大施仁慈放过我?”千藤缓缓说。
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不,我知道你见我就是想听我亲口讲出来,免得你总是自欺欺人。”
“是我太相信你,以为你天性不坏,却让你毁掉了北白川。”
“你觉得我残忍,没有人性,没错,我就是这种人,我就是不择手段的恶人,是这个世界把我变成无恶不做的恶魔的!我不甘心,我要让其他人和我一样,要么死了,要么变成恶魔!”
阿飞哽住了,到撕破脸的时候他没法保持冷静。他有很多怒火,他比千藤更厌恶弱肉强食的法则,但他朝虚无缥缈的世界发不出来,他没有强横的背景让他躲开这些戕害,所以被同化成残酷事实的帮凶。
千藤久久说不出话来,他可能觉得阿飞无可救药,也觉得他说再多话也不会改变一个人。
阿飞反复想着,他不需要千藤理解,更不需要他的指责。他已经得到他想要的,千藤没有用处。他不是基于最后一点善心留下他的命,只是因为他没有利用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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