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鱼缸里的鱼群四散,水花四溅。
眼看抽水的水管就要滑出来掉在地上,弗雷克立即往前一步,伸手帮傅轻决接住了。
傅轻决转头看向他,停顿的眼神好似是差点认错了人。傅轻决一把从弗雷克手中拿过水管,暂时放在旁边的石桌上,然后才甩了甩手上的水,用毛巾把手擦干净。
“你怎么又来了?”傅轻决在阳光房中央的休息区坐下,虽然衣着和发型都是乱的,但他恢复了那副从容不迫、淡定无情的模样,“还嫌我事不够多么。”
“总统府开始做搭建新政府的准备工作了,”弗雷克说,“但……段长官这几天都没有露面,许医生也说,他自从上个月去看过一次,就没有再见过段长官了,段长官让他手下的孙副官婉拒了许医生的探望。”
傅轻决眼神黯淡,看着玻璃房上蜿蜒的水流,冷冷说:“这我早就知道了。”
弗雷克前来,本也不是为了这件事,他把手边的文件递了过去,面色凝重地说:“董事会看起来不想善罢甘休的样子,傅氏多个板块都面临停摆的可能,”他顶着多方巨大的压力,深呼吸一口气,不得不继续说,“其实对他们的反应不是不能理解,傅氏的利益是董事会首要维护的根本,傅先生,对傅氏上下重新洗牌的方案已经给您看过好几个,可这次……您是否有些冲动和欠考虑了?”
因为弗雷克同样无法理解,在外做傅轻决的代理人时,自然给不出解释。他只能来问傅轻决。
傅轻决看向他,缓缓接过文件看了一会儿,才说:“你们与其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不如去问傅岐山,他为什么要把傅氏变成这样。”
“我是该维护傅氏的利益,那些游走在规则之外的规则,那些由傅氏一手制定的标准,那些任由我们独享的特权,确实是理所当然的,”傅轻决没穿外套,又出了汗,此时声音沙哑,“我以前也这么觉得……只不过底线比傅岐山他们的要高一点而已。你我明知那样的理所当然是错的,却一直在允许错误一直错下去。因为对和错的解释权在我,我说错是对,那么它就是对。”
因为他们不受律法规则的约束,有着灵活的道德与文明标准,所以当有人要同他们讲公平正义时,公平正义反而变成了不懂事的冒犯。
傅轻决一直如此。
傅轻决一贯不必思考做一件事的对错,他只需要满足自己。想要的就没有不能得到的,他只会因为得到得太容易而兴致索然。
他厌恶战争,底线高了那么一点儿,是因为战争令他失去了父亲,失去了家人,失去了他真正想要而永远无法得到的东西。
傅轻决很清楚自己恶劣的本性。
只是在叔父跟前,在他唯独能追求的权势与利益面前,他经过多年粉饰,差点骗过了自己。
他说过段宁爱他,结果事与愿违。
他说过段宁离不开他,可段宁如今再也不会回来。
“现在我不想那样继续下去了,”傅轻决放下文件,“董事会里的某些人如果有其他异议,可以到法庭上去说。傅氏现在由我做主,如果他们不满意,也可以召开董事会让他们想想办法。”
他仍旧是胜券在握而为所欲为的口吻,可眼中早已不见胜利的喜色。
他可以被指责冠冕堂皇,被说这是背叛了傅氏。
但傅轻决只是想从那条错误的路上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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