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花的感觉,那些事情好像历历在目,但想列出来的时候发现一点都写不下来,他记性应该很好,却花了好久才默写出一首诗,再想索性直接连不起来,就像他有一串漂亮珠子,有一天绷断了,他本来应该知道珠子的顺序和穿法,但是当想把这些珠子重新串起来却发现无论如何也串不回去了。
他再次尝试回忆:他和梁迢见面是什么时候来着?
是夏天还是秋天?那天第一句话,梁迢说了什么?
“梁迢……”
许方思喃喃念出这两个字的时候梁迢如有所感回头,以为许方思恢复清醒了,却见许方思在出神,他一回眸许方思就回神,紧接着条件反射般即刻否认:“没!没有!我没有!”
靳惟笙一定听到他喊梁迢的名字了!一定听见了!
许方思脑子里只有这个念头,捂着脑袋脱口而出:“不喜欢!不喜欢梁迢!没有喜欢梁迢!”
他抓着梁迢袖子摇头极力否认他喜欢梁迢,无论眼前的人说什么都听不进去只知道否认,他扯着眼前人的袖子的手用力到发白,找出来的衣服落在地上,梁迢喊了两句要许方思冷静都没用,许方思压根没在听,最后梁迢只能捏着许方思下巴呵斥:“闭嘴!”许方思不说话了,梁迢又拍他后背抚他胸口:“……呼吸……慢一点……”
许方思耳中轰鸣,憋得眼底发红,胸膛起伏剧烈,仍然摇头,否认:“没看梁迢!”
有一次,靳惟笙看电视的时候播到了梁迢的访谈,许方思只很轻微地动了一下,甚至只听到一点点熟悉声音,扭头的瞬息没看到梁迢的脸靳惟笙已经换台了,但靳惟笙依旧发现他的小动作,他被抓着头皮拖进小黑屋里关了好久,靳惟笙忙完工作想得起来就来看他一眼,然后问他想不想见梁迢,他说不想,靳惟笙就笑:“怎么可能不想呢?他对你不好?”
他摇头不吭声,靳惟笙又生气了:“哑巴了吗?他对你好不好?”
他还是不吭声,靳惟笙没耐心了就扇他耳光,掐着他的嘴问他能不能说话,一遍遍追问梁迢对他好不好。
许方思被长久以来的磋磨弄地失去反抗意志,一般来说会顺着靳惟笙或者保持沉默,但那次鬼使神差,满嘴腥甜的时候,他说:“好。”
“好?”靳惟笙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这个字的意思。
他在很短的时间里回忆起他和梁迢的那一年,从共事合作的朋友到喜欢的人,彻夜长谈,梁迢起身沏茶的时候,晚上抱在一起,梁迢喊他许方思的时候。梁迢喊许方思三个字总带着点很特别的腔调。
对完思路聊得尽兴的时候喊许方思是酣畅淋漓了,眼睛都是亮的;早上在被窝里喊,胳膊压下来,要一起赖会儿床。他说不出来,本来很平的三个字梁迢一喊他就觉得缠绵,喊得快了就低低地,是暧昧的气声;喊得慢了,悠然的,憋着坏,往往还伴随一点挑眉,要来算账。
许方思在窒息的间隙恍惚了一下,很短的一瞬间觉得许方思三个字很陌生,或者梁迢叫“许方思”的时候遥远又陌生了。
他早就不是那样的许方思了,他现在不人不鬼,比路边的流浪狗还不如,流浪狗至少还有自由。
许方思重复:“他对我很好。”
然后靳惟笙愣了一下,紧接着大笑,说好极了,疯狂砸了一通东西之后把他关进狗窝命令佣人不许给饭也不许跟他说话,要他反省。
至于反省什么,那些话许方思听了足足三年。
靳惟笙问:
“谁自己找上门的?”
“想看他身败名裂?”
“你这么可怜,梁迢知道吗?”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羞辱谩骂,来来回回就那几句,靳惟笙开个头许方思就能帮他说完。
但那一次他觉得这些羞辱的话离他好远,听不真切,靳惟笙骂的哪个不知廉耻趋炎附势偷窃他人作品的人跟他没有关系,他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他听到许妍的哭声:“哥哥……哥哥……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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