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给,殷姚还没那么倒霉,恰好都是O型血,及时建立静脉通道,暂且保住性命,只要伤口不发炎,就能活到下船的时候。
匕首楔在胸口足有一夜,患者机体状况又极其糟糕;这算是大型疑难手术,医生都是各地连夜奔波来的,虽未有疏漏,但殷姚不知道为什么,肝功能并不太好,凝血指标不正常,使得在手术过程中需要一边输糖,一边补充血容量。
政迟将那双手摊在自己掌心,细瘦的五指微蜷着,肤色苍白,伤痕累累。
他现在确实比以前更像越遥。
政迟眼角微缩,手轻轻覆在那青紫遍布的手背上。
突然想起来,殷姚以前的手腕,经常青紫一片。是他不知力道肆意把握留下的痕迹,殷姚怕疼,而他爱看他哭痛,因此每每想躲开却又总是不敢,只红着眼默默忍受着。
现在想来,殷姚总是因他受着各式各样的伤,除了言语带来的刺痛,还有身体上的。
一次又一次。
经他之手。
殷姚没有将手收回来,任由他捧着自己,安静地坐在床上。
他现在已经不会喊痛了。
政迟将那双手拢起,默了半晌,问,“你还记得什么。”
陈韩峰反倒有些惊讶政迟的平静。
“嗯?嗯……”殷姚似乎有些累了,垂下眼,“记得你在船上被人偷袭了,后面的……”
“是白燮临要对我开枪,是吗。”
“什么?”殷姚奇怪地问,“谁?”
政迟一顿,敛下眼不知想了些什么,他并没有再回答,正准备将殷姚的手放下,手腕却被反抓住,掌心朝上。
“你等等。”殷姚问他,“这什么。”他指的是政迟掌心的伤疤,是不久前被玻璃割裂的那处。
政迟见他动作很亲昵,微有些愣怔,继而出现一丝痛色,于是侧过头将情绪掩了过去。
殷姚翻过自己手掌的动作很自然,语带质问的态度,和之前全然不同,就好像曾与他经历过一段长久且平等的感情。
没那些谨小慎微,没那战战兢兢,也不再隐忍。
“先前不小心,不必在意。”政迟低声说着,将手抽了回来,“躺下。你刚做完手术,麻醉没完全过,现在还不清醒,要好好休息。”
“不疼吗。到底出了什么事,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很不正常?”殷姚脸色难看地扯着政迟的领口,用不上太多力气,但一拉也叫男人弯下腰来,“你到底瞒我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醒来就不对劲,你嘴里说的那都是谁,有人要害你还是,你……呃……”
政迟原本蹙着眉,听训似得由他拽了半天。殷姚一口气说了一堆话,因为伤了肺,眼见呼吸开始乱起来,刚醒过来经不住情绪再多起伏,见状心一震,忙扯了氧气面罩下来,沉声道,“先不要说话,呼吸。”
殷姚只觉得自己肺钝钝抽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在胸口似的,到底是难受的,也不再挣扎,沉默地吸着淡氧。
胸膛起伏趋于平稳后,眼睛还质问似看着政迟,像是在说这事儿你不要搪塞过去。
看那眼神,政迟怔了怔,心中却不免有些荒唐地想笑出声来。
不是笑这眼神意图明显,而是觉得……
虽然不知晓现下到底是什么细况,但殷姚就算神转了性子鬼魅上了身,一举一动再如何像别人,他还是自己。
越遥从未在乎自己身上又多几处伤痕,更不会深究他为什么受伤。
只有殷姚。
向来只有他会在意这些。
抱着自己手上的伤发愣,包扎的时候手一直在抖,生怕疼着谁,明明撕裂的也不是自己的肉,他反而红了眼,轻声地问,疼不疼。
没人这么问过,没人会觉得他疼。向来如此,父母亲族也好,兄弟姊妹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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