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政迟吞下食管里反上来的一口血,粗喘着气,“放他……”
“嗯,不要啊。”白燮临有些生气,不高兴地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求我有什么意义,我想看的是你最不愿让我看到的。政先生,你拿什么换?能拿什么换呢?”
政迟低下头,看着地面,失血过多让他无法保持清醒,说话也困难。
爬过来这段路,让他很累,极累。
听到殷姚悲痛到极致的哭声惊醒过来,还以为重回了童年那场噩梦。
政迟抱着殷姚,“你放他走。”
“……啊。失血过多,意识不清了吗?”白燮临说,“你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吗?你很可怜,不是令人愉快的那种可怜。你第一次让我感到这么……厌烦吧,总之很没有意思,看你这样,我只觉得是虚情假意,”他摇了摇头,“你不爱他,先生,你永远只爱自己。”
是啊。
他永远只爱自己。
他是这么说过。
任何一个熟识他本性的人,都会这么说。
有些事,他至今仍不觉得自己有错。
他不后悔捅了政驭三刀,只恼怒于那窝被毒死的野狗;不后悔在母亲面前暴露真实的一面,即便知道她永远无法接受自己儿子是个怪物;无法心存善念去共情他人,事事必定以自己为先。
唯一后悔的……
殷姚动了动,被政迟抱着,他没有反抗,也没有将他推开,却突然觉得,背后莫名有些发寒。
直觉诡异,让他很是不安。
政迟没有多少力气,再也没有办法死死箍着他不放了,殷姚不费吹灰之力地从他怀里抬起头,由他固执搂自己的腰,殷姚将双手轻按在他胸口,去看他的眼睛。
不知道要发生什么事,他总感觉是要发生什么事,“政迟。”
政迟的眼神让他很不舒服。
有什么事要发生,这个人准备要做什么事。
大概是看出殷姚的害怕,政迟笑了笑,却没有再哄着他说别怕,而是叹了口气,“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政迟只心疼地看着他的手,问,“痛不痛。”
“别管那些了,你对不起什么,你要干什么?”
政迟还是没有回答,不知道听没听到殷姚的话,毕竟他看上去确实神志不清,状态十分糟糕。
能维持意识,男人身体本身的素质,已经惊人的顽强。
因为心疼,政迟想吻他,却动弹不得,盯着殷姚的手,叹道,“看起来很疼。”
殷姚总是问他痛不痛。
殷姚是这个世界上唯一认为他也会痛的人。
殷姚会抱着他的脖子,将自己送上来,一遍又一遍地说爱他。
因为从未对任何人的痛苦感同身受,所以他没有问过殷姚痛不痛。
从来都没有。
而现在,他抬眼,颇有些贪婪地凝视殷姚的手,殷姚的肩膀,殷姚的锁骨,殷姚的嘴角。
那处因他存在的伤口,无数因他存在的伤口。
突然应对着身体的每一处,千百倍地痛了起来。
仿佛终于像个人,终于能感同身受。
殷姚声音带着不自知的焦急和恼意,双手抬起来,捧着政迟的脸,提高声音追问,“政迟,你听得到吗,你要干什么?你到底要……”
好凉。
殷姚不敢置信地感受着掌心的温度,政迟一点点变得冰冷。
他在死去,这个人在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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