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梦。
殷姚知道,自己终于快疯了。
他已经彻底分不清幻觉与现实。
今夜他依旧在等,却忘了自己在等什么。
殷姚见那窗户牢牢缩着,总感觉很闷,心里烦闷,空气也闷。
他不想在床上睡,想爬到树屋里去。
这么想着,于是掀开被子翻身下床,赤脚走到窗前,打开窗户。
殷姚的房间拉开窗帷就是直通树屋的小栈道,有几重护栏围着,很稳当,他最近经常往那里爬,总觉得狭小且通风的地方才能让自己安心。
对。他想着,反正今天晚上这么闷,不如就去那儿睡吧。
于是拉开窗户,将身体探了出去。
窗外值夜的人看到殷姚,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见他往外跳,吓得手电筒一扔,提腿就向人这里跑来。
“殷先生……?!殷先生!!您、您要干什么?等等!千万别——!”
但还是晚了一步。
得亏是一楼。
算起来这窗户还没滑梯高,他跌下去连脚都没崴成,也就膝盖破了点皮,身体哪儿哪儿都还好。
但也倒霉,摔在地上的时候,磕到了窗户下的花盆,眼睛一闭昏睡过去,一天一夜了还没醒。
韩铃知道消息的时候,听说不是很严重,就放下心来,安慰道,“照顾这种病人是这样的,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也确实,患上这种病症,上帝视角来看,最痛苦的不是病人自己,而是亲人与朋友。
患病的老人照顾起来才叫蹉跎人呢,幸亏殷姚年轻,不至于生活无法自理。
“要不……”韩铃为难道,“还是送去医院里监管治疗吧,这放在家里总有顾不到的时候。万一哪天……”
本以为殷时嬿会严词拒绝,却发现她头一次沉默了,半晌,才说,“再想想,我再想想。”
语气听上去,确实没有以往坚决。
她在做选择,她也很纠结。
要不要将殷姚当做一个彻彻底底的精神病人,要不要将他关起来,关进医院里去。
……为什么。
殷时嬿想问。
为什么一定要这孩子遭受这些事情。
看到韩铃和林飞彦,她更加怜悯自己的孩子。
……风华正茂的年纪,无论和什么人相爱,是否白头偕老,他都该拥有幸福的一生。
“你知道吗,我甚至在想……”殷时嬿恍惚地说,“宗晏知的那句话也不是全无道理,比起强留着他不撒手,直接让他解脱,是不是更仁慈一些……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您说什么呢,千万别这么想,”她劝慰道,“情况都不一样,他说这话的时候姚姚在手术台上,生死未卜,这么说是怕他吊着命活受罪,但姚姚扛下来了不是吗?多坚强啊,那时候他……他还没有像现在这个样子,醒来后就和您说了很多话,您还记得吗。”
殷时嬿记得。
殷姚醒来后的第一句话,是像个孩子一样恳求着问,妈能原谅我吗。
插着输氧管,身上横七竖八的心监线,像被谁暴力拆碎的关节玩偶,为了将他补好,补满了缝线。
他在道歉,老实地讲述着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说他得病了,做了一场糟糕至极的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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