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月耸了耸肩,表示能做的她都做了,能说的她也说了。
但政迟似乎是没有哄的意思,只说,“就当是孙子不孝,这一次不去不行。”
一年沉淀下来,他性情变了不少,以前多少能参透,现在谁也看不穿他,政迟到底在想些什么。
说他转了性吧,如今行事作风颇有些六亲不认的态度了;说他无情吧,又把家里上下大小收拾安顿得极妥贴。
“去什么,前一次上赶着贴冷面儿,没贴够哇?嗯,”政国元冷哼一声,“好的乖的不要,就要个疯疯癫癫的,这什么毛病,爱当狗的毛病?”见政迟不承认也不否认,戚戚道,“你不必这副模样,和我搞沉默对抗一点用都没有,要我点头,告诉你,不可能,指望这些不如指望我早点死了。”
政月听见了,忙清了声喉咙,“言重了,爷爷,言重了。”又对政迟笑道,“急这一时半会什么,赶紧赔个不是呗,万事好商量嘛。”
政迟却淡淡道,“您点不点这个头,都不十分重要。我不是为这个来的,是来看看您身体怎么样,既然今天您情绪到这了,那也确实是没什么好谈。知道您还硬朗着,我也就放心了。”又说,“这段日子该处理的差不多已经处理干净了,我会离开一段时间,政月。”
她正竖着耳朵听,越听越糊涂,突然点了名让她一愣,不明白这人是要做什么,“啊?”
他一笑,“在我回来之前,这家业大小事宜,还是得托你一并管着,辛苦了。”
“啊。”她点了点头,然后脑子一转,又立马反应过来,拍案而起。政迟昏迷加醒过来之后复建那段时间,政药两边全是她一个人在管,睁眼忙,闭眼忙,做梦还在忙;私生活基本上完全消失,有时浑噩起来,只想一把火把所有人都烧死。这人命关天的时候,也不亲亲热热地喊哥了,痛骂道,“贱畜!你又要把这担子全扔我身上是不是?!做你妈的春秋大梦,不可能!谁爱管谁管去反正我不要,就你有生活?就你有老婆?!我告诉你我忙得很!你不能——”
“行了。”政国元睁开眼,怒其不争道,“白得的权位,倒像烫手山芋似的?不说着争上游,一个两个你推我推,全是没出息的废物!”
“不是,老爷子,”她惊恐道,“他凭什么找我啊?您再这样搅混水我要和他内斗了啊!”
“斗斗斗!威胁谁呢你个贼丫头,”政国元气得拿茶杯砸她,胡子都翘了起来,“要是斗得起来,我还兴许能长点脸!人家家里斗的是权,你两个孽障斗的是这什么玩意,还互相推脱起来了?生怕多管一处地界能亏死你怎么的!满脑子除了贪图享乐谈情说爱能不能想点别的?不爱干别干,不接手别接!都给我滚蛋!滚!”
政迟乐得置身事外,矛盾转移后只当自己是个背景,一言不发地侧过身,免得茶水溅过来。
家里长辈听见动静寻过来,只见老爷子将两人一通打骂,统统赶了出来,气得面色都红润,年轻了不少的样子。
拦是拦不住的,劝也不能劝,要说一起帮着指责小辈,那更不现实。
这两个是嫡系,手腕又铁硬,再怎么折腾权位都稳当当攥在人家手心里。关系健康不见龃龉,再怎么闹,也轮不到他们插手置喙。
政月长发一撩,啧道,“给个时间,我最多再帮你顶半年。”又说,“看老头这样子,像是不会松口了,但也不一定,他想什么我心里清楚得很,就凭小嫂子的背景,我不信诱不动他。”
政迟点了点头,又说,“用不了那么久。也就几天。”
政月奇怪道,“怎么说。”
政迟默了半晌,说,“我只是,去看看他。”
“你前段时间不是经常……”政月一愣,蹙眉道,“出什么事了吗。”
政迟低声道,“说是没看住,他又摔了一跤,昏迷着,一直没醒过来。”
“……唉。”
要说共情其实做不太到,但即便是她也觉得殷姚这一生过得多少有些点背了。要说命数,实在是,算不上好。
“想去就去吧,他还认识你吗?”政月说到这也觉得苦涩。“还把你当影子呢?”
这一年,政迟其实一直都在殷姚的身边。
他从来就没有躲在什么地方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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