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过郁琼枝的手,带着人往里走。
走了几步,郁琼枝发现沈慈和晏寒声都没有要走动的意思,他担忧地回头看了一眼,沈慈对他微微一笑,挥了挥手,是叫他安心的意思。
“小郁哥哥,你别看了。”晏清清趴在郁琼枝耳边小声说,“我哥有什么好担心的。”
郁琼枝收回目光,微微低下头,抿了抿嘴,闷声说:“我没有担心他。”
待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野里,沈慈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了。
她是个性格很温吞的人,很少露出这样严厉的脸色,晏寒声像有预感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等着沈慈开口。
他们母子大概也有十多年没见了,多年后唯一一次接触,还在不久前的宴会上。
沈慈出席扮演他温柔知性的母亲,他们一起对外做出母慈子孝的假象。
谁都知道他们一家祥和外表下的冰冷破碎,但没有人敢在他们面前找不痛快,也一起配合演出,做出钦羡的样子。
“寒声,你过来,靠妈妈近一点。”沈慈轻叹口气,露出些许无奈的表情。
晏寒声闻言,过了两三秒才给出反应,挪动自己早已僵硬的脚,走得离沈慈更近了些。
母亲的形象在他的记忆里早已模糊,看着近在咫尺的沈慈,晏寒声只觉得陌生。
心里没有任何想法,就像一台早被编程好的冰冷机器,世俗的教育让他知道自己现在或许应该起一点别样的情绪,心底的血液应在此刻变得温热,像天底下每个年幼时候就失去母亲照顾的孩子一样,感到眼底发热,包裹住自己心底炙热的思念。
但他没有,面对自己的母亲,面对孕育自己给予他生命的女人,像面对任何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沈慈摸了摸他的肩膀,又顺着往下摸到了他的手臂,感慨地说:“你长那么高了,妈妈都没有认真看过你。”
晏寒声低垂下眉眼,在生养自己的沈慈面前,还是露出了自己温顺的一面。
晏寒声思考自己是否要再多问一句“您这些年是否想念过我”时,他看见沈慈放下手,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角。
这是沈慈说一些谎话时候会下意识做的小动作,在宴会上,她挽着晏寒声的手,接受别人祝福的时候,她就时不时做这个动作。
沈慈端庄优雅的面庞在他的面前分崩离析,一点一点模糊成一团无规则的色团,被揉捏,再次重塑,变成一张扭曲疯狂的面庞。
“你就是个错误,你就是个祸害!”女人的声音很低,但是很尖锐,从她眼眶里流出的泪水砸在他的脸上,很热,灼伤一般疼痛起来。
被精心修剪护理的长指甲掐进他脖子的皮肉里,血珠沁出,他已经开始“嘶嘶”喘气,女人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分毫,她原本秀美的五官因为痛苦而狰狞,“你害了所有人,你不该存在,都是我的错,全都是我的错!”
晏寒声闭了闭眼,将这股虚幻的窒息感驱散出自己的躯体,再次睁开眼,女人梳着整齐的发髻,与他记忆中散乱着头发的形象相去甚远。
他是沈慈痛苦的根源之一,晏驰为了让她打消离婚的念头,把沈慈软禁在了古堡里,并且不让她靠近自己的孩子。
晏清清当时还很小,正是需要母亲的时候,不能见到自己的妈妈,晏清清几乎天天为此哭闹,相对而言,晏寒声表现得冷漠非常。
他知道那段时间,晏清清经常去敲郁琼枝的门,他时常看见郁琼枝穿着纯白色的睡衣打开了门,然后弯下腰,抱起了他的妹妹。
温暖昏黄的光打在他瓷白的脸上,晕出暖融融的光晕,因为酣睡,他的脸上还泛着淡淡的粉,像极了一个耐心温柔的小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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