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门的婆子彻底醉倒在廊下。她用拳头使劲砸门,声音被此起彼伏的鞭炮声盖住。她环顾四周,看见不远处架着一座半臂长的玩石摆件。
她曾见过胡婉娘向李茹娘夸耀这个摆件之昂贵。
一个破石头,够平民之家吃几年。
她将石头搬下来,没有犹豫,狠狠砸向铜锁。
一下,两下,三下。铜锁落地。
她把石头放回原位,轻巧地越过木门,又将门掩上。
她驾轻就熟地摸到正院外,躲在阴影中观察一阵,发现松烟从其中一间厢房出来,懒洋洋地往外走。
她朝他扔了个石子,没砸到他,他却察觉到异样,转头一看,惊愕地小跑过来。
她把他拉进阴影中,躲藏处狭窄,两人身体紧挨着。
松烟有些不自在,可只听程荀飞快说:“我要出府。你知道怎么出府吗?”
松烟顿时正色,眼神询问她。她没遮掩,低声回道:“玉盏不太好,我要找大夫。”
他面色为难,踌躇片刻,总算下定了决心,对她说:“跟我来。”
两人贴着墙边,一路掩藏在阴影里。松烟带她绕到一处草丛前,他跳下去时她才知道下面居然是条废弃的水沟,只是年久失修,早已被荒草掩盖。
松烟将一块长满青苔的大石搬开,示意程荀。
“从这出去,一路往北走,西面那条街上有医馆,快去吧。”
程荀感激地看他一眼,从狭窄的洞中钻了出去。
夜已深,守夜的灯笼照得街上通明,雪地上满是鞭炮的红纸。
程荀踏着一地红白,跑过之处红纸、雪花飞扬。风纠缠着她的发,她不断催促双脚,快一点,再快一点。
终于,她跑到医馆门口,奋力砸门,伙计不悦地抬开门板,她喘着粗气,把之前的药方子伸到伙计眼前:“求、求你,给我抓药。”
等她钻过洞,松烟还抱着手臂蹲在旁边等她。她来不及说话,拍拍松烟的肩,跑远了。
偷摸进厨房煎好药,路过二门,婆子睡得鼾声震天响。一路顺利得她不敢置信。
回到偏房,她把药强灌进去。等小半个时辰,玉盏没有好转,她咬咬牙,又灌了两副。
一整夜的煎熬,她时刻紧盯着玉盏的状态。每一次呼吸的轻重,都深深牵扯着她的神经。
终于,在天蒙蒙亮时,玉盏的高热退了,神情也和缓下来,不再露出痛苦之色。
程荀精疲力尽地坐在地上。天光缓慢地透进来,如湖上涟漪,一点一点在她脸上荡开。
疲惫至极,她的身体悬浮在一片空茫之中。精神进入一种完全放空的虚无状态,平静得像一尊佛、一池水。
她问自己,她赢了吗?她从阎王爷手里抢回妱儿了吗?
回答她的只有玉盏沉稳绵长的呼吸声。
她泄力般瘫倒在地,直愣愣地看着头顶房梁。
太好了。
她救了妱儿,也救回了自己。
她的眼角流下一滴泪,转瞬就渗进发丝里,消失无踪。
玉盏仍昏睡了一整日,直到几缕霞光破开灰蒙的天际,她才悠悠转醒。
程荀伏在床边,感受到手背传来痒意,恍惚睁眼,掉进玉盏苍白的笑里。
她急忙起身,又是探过头去试温,又是摸她的脉搏:“怎么样?好点了吗?还难受吗?”
玉盏笑着点点头,张嘴想说什么,可程荀只见她双唇开合,却听不见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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