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摊子,也不过是一张麻垫上放着各式商品,扎着头巾的妇女坐在一旁,操着乡音对来往的人群吆喝。农家女头上插花,拎着竹篮穿行叫卖。扎双辫的小童麦芽糖化了满手,忙塞进嘴里咂甜味。
山道里人声鼎沸,程荀脸上浮起笑意,挎着竹篮抬脚挤进人潮。
果然如那女管家所言,集市里卖的多半是些灵巧的小物,竹编草编的花鸟鱼兽、木塑泥塑的小人娃娃,还有些打着山顶寺庙开过光名号的佛牌,看得程荀眼花缭乱。
买了好些新奇玩意儿,她在一个卖磨喝乐的摊子前蹲下,守摊子的是个七、八岁的女孩,嫩生生地说:“姐姐,来个磨喝乐吧。”
程荀看着满地抱着荷叶的泥塑小人,付钱选了几个姿态自然俏皮的。想了想,又多拿了一个单独放在一边,心里念着要带回扬州,不知妱儿会不会喜欢。
她正要离开,就听见坡上传来一个小童尖利的哭声。程荀蹲在下首,循声望去,在来往人群的缝隙间,只见男孩抱着空碗大哭,老妇人揪着男孩的耳朵,对面前两个男子连连弯腰。
人群走动不停,时不时挡住她的视线。那两个男子站在背光处,刚好挡住午后斜阳,程荀抬头望去,只能看见不甚清晰的轮廓,以及那在阳光下透出锦绣暗纹的名贵衣料。
她心中一紧,担忧两个富贵少爷为难这对祖孙。
正想探头细看,其中一个男子突然弯身劝慰哭泣的男孩。失去了人影的遮蔽,斜阳直直照进她的眼睛,眼前一片光晕,刺眼朦胧、光怪陆离。
她转过头揉揉眼睛,缓了几瞬,眼前才逐渐恢复清晰。
想那少爷没有为难他们的意思,程荀笑自己爱凑热闹,拿起磨喝乐,起身迈进人潮之中。
程荀顺着来时路往回走,刚要走上窄道,突然看见荒草掩映中藏着一条小路。
若没认错,应是女管家提到的另一跳路,也能到别院,只是需要绕到山顶古刹,有些费时费力罢了。
难得离开宅院,她实在厌烦回去对着胡婉娘虚与委蛇。她抬头天色,时辰还早,干脆抬脚跨过那丛荒草,从小路上山。
她生于山野之中,千金小姐们厌烦的枯叶杂草、雨后湿泥,与她而言都亲切万分。听着风吹林动,嗅着翠草清香,她沉寂已久的心轻轻雀跃起来。
绕过一泓清泉,入眼竟是一片桃林。桃花开得芳菲,春风掠过,好似十里红云动。程荀小跑几步,扑进这半山绵绵云絮中。
竹篮放在一边,她踮着脚尖轻嗅桃花,花香比酒香还甜。她扬起笑,粉面映着桃花,仿佛吃醉了。
“玉竹?”
一个熟悉的男声不合时宜地响起,她抬眼望去,只见张子显带着小厮站在不远处,长身玉立,若不细看,倒是养眼。
他含笑看着她,眼里有几分藏不住的惊艳。
方才还轻松惬意的身体陡然绷直,她换上那张奴婢应有的谦卑面具,拘谨行礼:“张公子。”
张子显走到她面前,不复往日般进退有度,他神色中带着几分轻佻,语气狎昵:“是我扰了你,若是不出声,便能再看几眼这美人羞花图。”
程荀放在一侧的手紧了紧,神态如常:“张公子说笑了。”她顺势捡起竹篮,恭敬却疏远道:“大小姐在等我回去送东西,奴婢告退。”
说着,不等他反应便转身。可那张子显却追了上来,挡住她的去路,“今晨我可看见了。”
程荀望着地面,没答话。
“婉娘气性大,你倒是个好心肠的。给那轿夫的不算少吧?让你出我心里过意不去。这个,你且收下。”他往竹篮里放了个银锭子,“这银子,于我不算什么,于你却不同了。”
他低头看着程荀,她安静地站着,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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