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头顶的月,嘴角不自觉地勾起。
他想,若是能光明正大地,离她再近一点就好了。
-
接下来六天,程荀每日都往山上去。
道场持续七天,僧人?们日夜诵经不停,只为超度亡灵、送往生。
而程荀就跪在?墓前,诵着她不知其意的经文,一日不落。
她生母的墓恰在?山口,山风穿过狭道,侧头眺望,满山一片白?茫茫。
山中本就冷寂,如此以来更是湿寒,每日程荀身上都要披上狐裘大氅,膝下垫着厚厚的软垫。可就算如此,寒意还?是有如冰锥,扎进她的骨头缝。
而每一天,晏决明都陪在?她身旁。
从她第一天跪在?墓前,不论春虹如何劝说都不起身后,晏决明便一掀衣袍,在?她身边跟着跪下了。
这些天,他从未开口劝过一句,只是沉默无言地跪在?她身旁。
他跪得?端正,高?大的身子像棵缄默的苍松。寒风猎猎时,他会一手抬起斗篷,将那?风刀霜剑挡在?狐裘之外。
有时天气?好,浓雾散去,天上吝啬地降下暖阳,晏决明又会悄悄挪开身体,与她错开,让她整个身子都沐浴在?日光之中。
他什么都不说,却什么都为她做了。
在?这样的时刻,程荀心中总有种复杂的情绪。
若是此生身边一定要有一个人?,陪伴她走?过漫漫长夜,如果?那?个人?是晏决明的话,一切似乎也没那?么糟?
可下一秒她又忍不住笑自己庸人?自扰。
他们早已不是从前四台山上无人?在?意的两个贫儿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纵是晏决明对她大概、也许、可能有一些超越兄妹之间的关切之情,可婚事,又哪里轮得?到他们自己做主呢?
……况且,晏决明什么都没说呢。
说不定,一切只是她自作多?情。
每每在?此时,她都会望向面前石碑上那?个熟悉而陌生的名字。
成亲后,她也会冠上某个男人?的姓氏,从此成为“某程氏”吗?
百年之后,她的墓碑上,能够堂堂正正写上“程荀”二字吗?
她的后人?见此名字,会笑她僭越无度,还?是感念她此生不虚此行?
她侧身看了眼?山中浓雾弥散的松林。
白?茫茫的云雾飘进她眼?里,她看不清去路。
七天道场结束,程荀与晏决明
恭敬地送走?辛劳七日的僧人?,终于出?发往溧安去。
从这里去溧安,需得?行一段山路,到附近的渡口,再走?一天水路,就能到溧安。
晏决明安排好的船只早早等?在?渡口。几人?下了马车,船队里的脚夫殷勤地为他们拎上行礼。不多?时,收起锚,船只悠悠驶出?渡口。
程荀站在?甲板上,远眺了一眼?来时的那?座满是松林的山。
这里,离溧安这么近。
近到不过一天的水路,程荀却花了十六年,才找到这里,找到她的生母。
一重重山遮住她的视线,程荀有些落寞地垂下眼?。
溧水轻轻托起船只。她望着水面粼粼的波纹,久久无言。
身后传来脚步,晏决明走?到她身边,与她一同看向远处。
“阿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