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能把死人都说活了。更?要紧的?是,此人没有什么清高的?架子?和包袱,可一旦涉及底线,又是个坚定执拗的?。
这样的?人,做别的?或许有诸多毛病,可若是行商,那必有大成。
程荀想了想,嘱托冯平先将那人拖住,让他暂且不要离开杭州;又让他私下悄悄去调查一番沈烁的?背景,看看这人嘴里说的?可属实。
几?天后,程荀从冯平那得到消息,沈烁所说大部分都为真。他本人勤恳努力?、行商时眼睛毒辣,而他的?商队虽还年轻,可信誉和效率都挑不出错。
若真要挑什么毛病,那便是这人实在太年轻、背后也没什么背景,很多大的?商号都不愿与他合作。
据冯平所说,他调查后发?现,这人自称自己是太原大商户沈家的?少主,迟早要继承家业,如今只是家中让他出来练练手、玩玩而已。
而他顶着这个看似唬人的?名头,竟真拿下了几?单大生?意。
程荀听后,颇有些啼笑皆非。
翌日,她让冯平请来沈烁,亲自与他做了一桩交易。
她先是从自己的?金库中拿出一部分银子?,解了沈烁的?燃眉之急,又与他签订一份协议,参商股、拿分利。
沈烁自然没想到,这个看似沉静寡言的?少女,不光家财万贯,还有与他这个陌生?的?外?男直接讲生?意的?魄力?。
他虽然惊讶,却也知道机会转瞬即逝,当即应下来,与她签订了协议。
盖章画押,从此,程荀与沈烁成为了能够平视彼此的?合伙人。
而接下来的?时间,他们二人一个继续忙走商,一个继续踏上游历各地?的?旅途。
两年时间,她与妱儿离开杭州后,便一路北上,在各地?走走停停。
行走在外?,无论家资多少,总是难免遇到风餐露、风雪载途的?情形。可越是风尘仆仆,她越发?现,原来这世上奇景,往往都在那人迹罕至、人力?所不可达之境。
她见过五岳之险峻、江河之壮阔,也见过雷霆紫电、江潮一线。
亘古不变的?山川日月、江河湖海就在眼前,她独立江岸,望着无尽的?蓝天,突然感知到自己之渺小。
而比那不会言语的?自然万物,人世的?无常与万变更?令她感慨。
她见过苏杭之地?的?纸醉金迷,见过破败村落的?荒芜穷苦;见过户盈罗绮,也见过典妻鬻子?。
她见过昨夜还穿金戴银、富贵豪奢之人,第二日就在赌桌上输个精光,连祖宅基业都赔了出去;
她也见过,迂腐刻板、庸庸碌碌、终日抱怨怀才不遇之人,走投无路投井自尽后,家中才收到来迟了的?中举喜报。
她有时觉得自己只是那沉默无言的?观看者,有时又觉得,那些痴嗔怨妒、喜怒哀乐,不就是另一个她么?
看得越多,她愈发?了悟孟其?真的?那句话?。
“莫求齐全,但求心安、但求不悔。”
她倚靠着栏杆,心绪却远远飘到天边。
她想,两年了,好快啊。
晏决明此时又在做什么呢?
还未从思绪中抽身,她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扰人的?叱骂声。
“你?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别顶着吴家的?名头出来丢人了!”
程荀皱皱眉,循声望去,却见一男一女站在玄廊尽头,正剑拔弩张地?对视。
她正想转身回雅间,却见那女人突然扬起手,狠狠扇在男人脸上。
“呸!张围,你?个没皮没脸的?货,我敬着你?,你?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我告诉你?,我杜三娘这辈子?还没怕过谁,少来老娘面前装蒜!”
程荀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女人竟如此强悍,一时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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