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沉入长河, 日已尽,夜幕终于降临。
时值初冬,朔风夹着北部高原干冷的气息,穿过大漠, 长驱直入荡过紘城。
已近子夜, 城门边戍守的兵士从挡风的木栅后钻出来, 搓着手走上前, 慢吞吞解开户枢上头的绳结。
正招呼身后躲懒的几个兵吏上来关?城门,他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在空荡的大街上回响。
领头的兵吏望了眼, 见不是来人?不似军中长官, 便不耐烦地摆摆手:“宵禁了,回去吧!”
说罢,却见身后那群高?头大马状似未闻,纵马直直冲向城门, 冲到?木栅前才堪堪止住步子。来者?不善, 一众兵吏倦意尽失,对视一眼,匆忙围上前。
来者?近十人?, 无不坐在马匹之上,全身深衣、身披斗篷、头戴帷帽,看不清模样。守城兵心头不由得警铃大作。
不待领头兵吏发话?, 对面一个低沉的声音道:“离宵禁还有一炷香, 劳请军爷行个方便。”
“此?时出城……你们姓甚名谁, 又要去往何?处?”看不出来者?身份,兵吏不敢拿乔, 直接问道。
“我家主子乃是大理寺卿孟大人?的家眷,有些私事,需得赶回京城。”说着,他将?文书递了过来。
说话?那人?语气并不倨傲,却将?那兵吏吓了一大跳。
大理寺卿?乖乖,整个紘城都少见比这?品级大的!
他匆匆扫了眼文书,上头的身份恰如所言。脸上熟练地堆起笑?,他小跑上前递过文书,正要发话?,后头有人?轻咳一声。
转头看去,有个消息灵通的小吏拼命使眼色,他动作一顿,猛然记起,这?紘城里唯一一个和京城孟大人?有关?系的,不就是晏将?军的表妹么!
想起近来军中流传的种种轶闻,他迟疑地闭上嘴,不敢决定。端坐马上的那人?直接伸手抢过文书,疾言厉色道:“怎么,朝廷大员的亲眷想要出城,也使不得?”
兵吏硬着头皮答道:“自然是使得的,只是……”
程荀在旁沉默许久,闻言道:“这?位军爷,非是我们要为难你,只是难道这?军规之中写明了我不能出城?还是上头那位大人?白纸黑字下令了,要将?我困在紘城中?”
兵吏哑口无言,支支吾吾不知如何?是好。程荀冲晏立勇使个眼色,他心领神会,呵斥道:“既如此?,还不快让开!耽误了事,你几个脑袋能赔!”
话?音刚落,身后走来一班官兵,其中一人?问:“发生何?事了?”
兵吏松了口气,连忙走上前低声禀告。程荀转身望去,城门两侧通明的灯火下,沈焕那张神态严肃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与纠结。
他的视线对上程荀,又飞快闪开。程荀心知他此?刻心绪复杂,故意道:“沈守备,事出紧急,我今夜必须出城。”
沈焕眉头一皱,转回视线,打量了她身边一干人?等,若有所思。
眼看宵禁时间越来越近,程荀心中焦虑,面上却一派平稳,意有所指道:“家中突逢劫难,我实在放心不下,需得赶回去看看。痛失至亲的滋味……想必沈守备与我都不陌生。”
“还请守备大人?,高?抬贵手。”
沈焕沉默无言许久,终于鼓起勇气看向程荀。可与她话?里的疏离不同,火光下,她那双澄澈的眼睛,正坚定地望着他。
他突然想起,几年前在军营里,也曾有这?样一个人?,不顾任何?流言蜚语,用同样坚定的目光看着他。
思及此?,他退后一步,低声吩咐:“让他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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