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母亲是个汉人,父亲是个逃出部族的胡人。他的身份,与他那口不伦不类的汉话一样,处在?某种微妙的尴尬境地。
程荀对此却并不在?意?。金银于他没?有什么意?义,程荀便从行李中翻出两套女子?的衣裙,以此作为雇金。萨那才恩收下了衣裙,第二?日天明时,告别了妻女,与他们同行。
有了萨那才恩这位向导,他们此后?的路出奇的顺利。在?雪原之上,如何保温、如何行走?、如何辨识方向、如何寻找挡风之处,萨那才恩都一一告诉了他们。
越深入雪原腹地,离那座神山越近,程荀心中就越发沉重。
要在?这千里冰封的荒原上生存,远比她想象得要艰难。她不敢设想,晏决明若真在?此处,在?缺衣少食的情况下,要如何存活?
而冯平没?有与他们会和,此前派去找他的亲卫也还任何没?有消息。茫茫大雪断绝了一切怜惜,程荀不敢再?妄动?,只盼着他们那边也一切顺利。
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他们已在?雪原上搜寻了近七日。
纷飞的大雪掩藏了一切痕迹,脚印、火堆、乃至不知名的尸骨,一夜过后?都荡然无存,只留下空茫茫一片白。
白日,渺远的金乌直射雪上,刺得人睁不开眼、头晕目眩;夜晚,刺骨的寒风吹进骨头缝里,风中夹着几?道野兽的啸叫,直让人毛骨悚然。
而极度的疲倦与苦寒之中,她多年未曾复发的旧伤又开始隐隐作痛。即便浑身上下裹满厚衣,就连鞋里也垫了保暖的狐裘,那种骨髓里渗出来的冰冻依旧无时无刻不折磨着她。
可事已至此,除了继续往下走?,还能做什么呢?
她咬紧了牙关,一言不发。
队伍的气氛愈发沉重,即便萨那才恩对他们一无所知,如今也多少明白了他们的心绪。
那夜,他们如往常一般燃起篝火,坐在?火边煮雪水、烤干粮吃。向来沉默的萨那才恩,破天荒地唱了首调子?。
皎洁的月映照着苍茫大地,萨那才恩声音低沉雄浑,陌生的胡语,不知在?唱乡愁、还是别离。
忧伤而辽远的调子?随风飘动?,渐渐有人吹起羌笛与之附和。
程荀背对众人,站在?不远处的山崖边。
在?那悠扬的曲调声中,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四台山,想起了那个灵秀而笨拙的男孩。
那是她此生最为安宁、快乐的日子?。
眼角有湿润的水迹划过,冷风一吹,倏而来、忽而逝,转瞬便消失了。
天亮后?,一切重归寻常。他们早早出发,向昆仑山进发。
与昨夜的晴朗不同,今日,他们遇到?了行进以来,最严重的一次风雪天。
天上阴云密布、狂风怒卷,团成球的雪粒子?不断打在?他们脸上,几?乎睁不开眼。风实在?太大,坐在?马背上仿佛都要被吹跑,程荀只能下马,拉着缰绳奋力向前走?。
贺川跑来劝她上马车,程荀望了眼被风吹得不住抖动?的马车,摇摇头,拉紧了缰绳。萨那才恩经验十足,在?狂风中扯着嗓子?,有条不紊地指挥众人往背风处走?。
飞雪越来越大,短短十几?步路的时间?,积雪就堆到?了程荀的小腿。她艰难地拔出腿,深一脚浅一脚、走?得踉跄极了。心中渐渐浮起些不妙的预感,她不敢多想,随众人前行。
跌跌撞撞躲到?一处高大的山崖后?,程荀终于长舒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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