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光线渐暗,晏决明悄无声息点上灯,站在一旁为她磨墨。
烛火暖黄的光映在她微微蹙眉的专注侧脸上,他?静静看着她。那颗在她面前从不?听话的心,像是被人轮番放进滚水与冰水,酸胀得难受。
面对她,他?总觉亏欠。
可他?也明白她的权衡与付出,无论何时,都绝不?仅仅是为了他?晏决明。
她有抱负、有胆识、有野心,有与男人同场拼杀的孤勇,也有誓要为这动?荡的世道尽一份力的豪情。
他?甚至想过,今日她行商,或许是因为,那俗世身份只允许她走到行商这一步。
直到暮色四合,程荀终于放下笔。她将书信折好,刚要说话,晏决明便?说道:“先去吃饭,我已吩咐冯平过来了。”
程荀一挑眉,看了眼圆桌上尚还冒着热气?的饭菜,边走边开?玩笑道:“让走南闯北的大将军来料理我的起居,真是屈才了。”
晏决明无言笑了声,低头继续整理被她丢得凌乱的书案。
吃到一半,冯平来了。程荀赶忙放下筷子,将几封书信递给他?,逐一交代去平阳筹措粮草之事。
此事非同小可,程荀不?敢贸然交给别人,最稳妥的人选只能是晏决明的一众亲卫。
可即便?钱财、人马都在手,真要隐秘迅速办成此事,还需其中各个环节与关卡都不?容闪失。
几人照着舆图推演几遍路线,将可能发生的意外与解决的备用之计都商讨清楚后?,冯平才匆匆离去。
此时月已高升,桌上所?剩无几的饭菜早已凉了,程荀也没了胃口。晏决明没勉强她继续吃,只热了药端给她。
她捏着鼻子将那苦药汁灌进嘴里,恹恹坐在床边,看晏决明忙前忙后?收拾。
忙碌一晚,程荀斜倚在熏笼上,倦意又席卷全身。
可嘴里的苦药味儿实在扰人,那苦意从舌尖蔓延到牙根,程荀难受得打了几个寒颤。
晏决明将房内收拾一清,特意燃了香散散屋中残羹冷炙的气?息。做完这些,一回头便?看见程荀恹恹的神色,他?悄声走到床边,坐到她身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
程荀懒懒地倚靠在床头不?想动?弹。晏决明打开?那巴掌大的布包、递到她面前。却见那干净的黄麻布中间,放着三、四块碎红糖。
她眼睛一亮,坐直身子,惊喜地问他?:“你哪儿找来的呀?我今日明明看见账册里说糖已用尽了。”
“库房里找到的,还剩一点。”
程荀拿了一颗喂进嘴里,舌尖久违的甜意驱散了药的酸苦,她微微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猫。
小孩儿一样。
晏决明坐在她身旁,侧身看着她脸上安逸的神情,有些忍俊不?禁。程荀听到他?一声轻笑,飞快睁开?眼,有些不?好意思。
——活了二十?岁,因为一块糖这么欢喜,好像确实有点犯傻。可她转念一想,毕竟今时不?同往日,有什么好羞的呢?
思及此,她理直气?壮拿起一块糖,塞到他?嘴边。晏决明下意识一躲,程荀捏着糖块不?依不?饶追过去。
“你吃呀。”她嘴里含着糖,声音含糊。
糖块抵在嘴角,晏决明抓住她的手腕,嘴皮微动?:“你留着吃吧。”
寺里一时半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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