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上, 温热又沉重。
“还有?晏淮那个……”
她的话从牙齿里?挤出来,又硬生生咽下难听的咒骂,声音都因为愤怒打着颤, 含泪道:“我虽知他是个冷血的, 却没想到他竟然当真做得出……他如何对?得起姐姐!”
彼时皇帝已然重病休朝, 太子仍禁足东宫,誉王正得意。朝堂局势不明朗,就连孟忻那样不偏不倚的孤臣也韬光养晦、暂避风头,更莫说晏决明如此微妙的身份。崔媛心中早有?忧虑。
收到边关消息的当日, 崔媛只?觉悬在头顶那柄剑终于落了下来, 甚至来不及惊慌,连夜就赶去了宁远侯府,只?求能商量出个对?策。
晏决明立场分明, 晏淮却向来是个油滑的,崔媛也是因着这层顾虑,才?率先发难, 逼迫晏淮动用宁远侯府的力量,
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 晏淮嘴上说着必会派人去西北寻找晏决明下落,可不过数日, 转头就将晏决明逐出了晏家族谱。
得知此事后,崔媛当即便拔了剑要去找晏淮,却因怒急攻心,病倒了。
崔媛病倒了,孟绍文被送回江南避风头,孟忻又在朝堂上掣肘连连,便干脆报了病,在家中全心照顾崔媛。直到收到程晏二?人从金佛寺寄来的信,崔媛的身体才?终于好转。
半月前,崔媛堪堪病愈,便不顾孟忻反对?,独自一人赶赴紘城,铁了心要亲自来看看。
也是赶巧,今日方进城,就遇见?了被程荀吩咐去办事的贺川,贺川将她带到孟家老宅,这才?遇上了今日那出闹剧。
这几月京城中的种种,都是方才?程荀寻机向崔夫人的丫鬟小厮问?清的。
“决明……知道此事了吗?”崔夫人想起什么,忽然忐忑问?道。
程荀坐起身,将满面是泪的崔夫人轻轻拥入怀中。
一场大病、连月的忧思?与风雪兼程,让她本就纤瘦的身子更加瘦削。程荀揽着她的后背,隔着袄子,几乎一手就能将她揽个满怀。
程荀蓦地有?些鼻酸。
她本不必来的,便是来了,难道事态就会好转吗?反倒徒伤心神。
可她还是来了。
她想,她与晏决明都是幸运的。
程荀眨眨眼睛,将泪逼回眼眶,拍着崔夫人的后背,温声劝慰着:“他是知道的。义母放心,于他而言,这许是件好事呢。”
崔夫人微怔。
程荀轻叹一声,心知若不将几个月发生的事说明白,恐怕崔夫人也不得心安,干脆坐起身,与她细细道来。
崔夫人听得专注,眉头紧蹙,时而激愤难言,时而倒吸一口凉气。程荀也没遮掩,将二?人的近况和困境都说了个清楚明白,唯独瞒下了金佛寺内的秘密。
果不其然,崔夫人听完,虽愁容未减,心中却有?了数,情绪渐渐冷静下来。
“他与那位沈守备,如今可在一处?”沉吟片刻,崔夫人问?道。
程荀摇摇头。
她翻身下床,从随身行李中找出舆图,端着烛台坐到崔夫人身边。她手指着早已翻得起了毛边的舆图,顺着凉州一带,与她说明如今晏决明、沈焕的动向。
自红水畔一别,沈焕便带着手下人马赶赴前线。他明面上仍打着捉拿叛贼的旗号,暗中却与晏决明取得了联系。
而晏决明虽心存戒备,可也透露了些许自己?手中瓦剌人的动向。两?方人马维持着彼此心照不宣的距离,只?由几个探子互送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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