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说得差不多,他?并未期待程荀说出什么?新花样——今日将她喊来,也不过走个过场,名正言顺送些封赏,全晏决明一个面子。
不过,要说他?对程荀当真一点兴趣都没有?,也未免太绝对。晏决明对这个女子的执着,甚至到了迟迟不愿成婚的地步,就连远在京中的他?也有?所耳闻。
他?与晏决明少年相识,情谊不一般,老早就想为他?张罗一桩婚事。可为了眼?前的女子,他?却愣是将一众贵女拒之门外,拖到了年及弱冠,都未能抱得美人归,也未免有?些太过夸张。
思及此,皇帝落在程荀身?上的视线多了些探寻的意味。
他?自?然听说过这女子有?些与旁人不同的地方。不说她独自?在外行商几年,就光拎出当年在扬州,卧薪尝胆数年,一朝扳倒胡府,此等心性,就绝非常人。
可光凭这个,值得晏决明念念不忘这么?多年么??甚至用?自?己?的前途,为眼?前人铺路……
想到晏决明此前在他?面前说得一番话,亓禧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中虽觉荒唐,却也多了些好奇。
眼?前人,究竟有?什么?地方值得晏决明付出至此?
而几步外,程荀深吸一口气,打了无?数遍的腹稿终于脱口而出。
“一切,恐怕还需从去岁九月说起。”
程荀垂眸望着地面,从自?己?启程去往紘城时,偶遇埋伏官驿、预谋劫杀参与和谈的大齐官员的岱钦手下说起。
和谈前夕,有?胡人劫持官驿、图谋不轨之事,在亓禧还是太子之时就有?所耳闻。
可彼时他?毕竟未能当朝,对其中诸多细节并不了解,也未曾想到,程荀竟从这件事入手,草蛇灰线般,一点点揭开大齐与鞑靼和谈后,瓦剌各方的狼子野心、频频异动。
程荀作为几次直面岱钦阴谋的亲历者,说起当初种种,更是细节丰满、有?如身?临其境,令人不知不觉就投入其中。
而太子脸上的神情也渐渐严肃起来,不知不觉就将手边打开的奏折关上,坐直身?子,认认真真听程荀讲述去岁紘城,在一片太平下的风云诡谲。
挟持官驿、呼其图被?人下毒的席面、晏决明遭人发难、神隐骑丧生扁都隘口……
她隐去那段自?己?奔赴千里寻找晏决明踪迹、并且暗中支持晏决明兵马粮草的经历,只简要说了自?己?在金佛寺住了一段时日,而后便返回紘城后,利用?程杜商号的人脉与名声,在城中募集款项、捐粮捐物?。
之后,最详细说明的,是那持续数日的紘城守城战。
屋中一片寂静,除却程荀娓娓道来的话音,只有?丝缕熏香在半空摇晃。
程荀口中的种种,其实大部分他?都已?知晓。甚至她隐去的部分,也早在他?掌握之中。
她没有?刻意渲染,更没有?故作姿态,可就是那平实简单的寥寥数语,比奏折、军报、密信中精准冰冷的数目,更令人动容。
她亲眼?所见、亲身?所历的刀光剑雨、尸山血海,好似一把钩子,将他?直直拉回那座荒凉的边城,目睹将士如何拼死?守城,百姓如何声援互助。
讲述完纮城的一切,程荀长舒一口气,连嗓子都变得有?些干哑。
而书案后,皇帝好似陷入了沉思。长久的沉默后,他?终于回过神,唤门外等候的赵太监:“赐座,上茶。”
程荀在侧面坐下,接过赵太监送来的茶抿了一口,终于暗自?松了口气。
而后,皇帝又问起守城战诸多细节,诸如伤员情况、守城将领、战后重建等。
程荀不敢松懈,将茶盏递给一旁的小太监,凡是自?己?知道的,都一五一十?作了答,所言条理清晰、严谨缜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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