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下一缩,那一瞬只觉瘆得慌。
周癞子回去了,扯着家里的长子次子还有病弱的婆娘一起回去了。
大乾朝开国皇帝仁名在外,因为登位之初制定了一系列颇为利国利民的政策,其中就有残疾者免交租税、免服劳役这一条,所以残疾人有时对着旁人说起自己的残手残足还会颇为得意,戏称之为福手福足。
桑萝直觉不好,也不避忌了,拉了拉沈烈衣袖:“我们跟上看看,我怎么觉得周大伯像是动了自残的念头。”
活生生砍自己的手足,失血和感染,哪一样都能要了命。
沈烈也反应过来,和桑萝一起,转头就匆匆往周癞子家去。
……
回到半山小院时,几家留守的人都聚了过来,卢二郎和卢三郎最近几日也藏身在沈家后院。
“现在怎么办?”
交税是不可能交税的,别说他们现在手上没粮可交,就是有粮也不可能交,现在的粮价和形势,再把粮交出去,那就是把命交出去。
一直做着走的准备,但真的到要走的时候,谁都免不了有种前途未知的不安。
沈烈:“大山他们第二程的粮应该已经运得差不多了,咱们也别拖,外松内紧,别弄出动静,入夜收拾东西,天不亮就走。”
确实,再不走,等着过两天募兵官兵直接来逮人吗?
卢家的粮早在半个月前就都搬到了第一藏粮点,第二藏粮点他们不能去,回来了几趟帮着各家把一些有用的,山里不容易弄到的坛坛罐罐等家当挑到了第一藏粮点,后边就没他们的事了。
除了卢二郎和卢三郎这样武力值高些的回来藏在沈烈家的小院里护着村里留守人员,卢家其余去送粮的人现在都在第一藏粮点和施大一起守粮。
现在要护着大家走,真正有战力的其实就是沈烈、卢二郎,再带一个卢三郎,妇人和半大少年们这些日子也没少习练,关键时候不拖后腿是能做到的,所以连夜动身也不是不行。
大家心里其实有数,差的就是主心骨的一句话,沈烈这样说了,各家人也就都点头,不一会儿就全散了。
卢家兄弟回后院削竹箭,沈烈和桑萝带着沈安沈安两个小的把外院院门从里边一闩,直接开始收拾家当。
家里能带走的东西都让卢家人挑走了,眼下要收拾的不过是日常常用的物件,最值钱的大概就是剩下的一些粮食和针线布料、被褥枕头了,再就是灶屋里留的一些油盐酱醋、陶釜饭甑之类的东西和几个木桶。
这时候就考验打包的本事了,具体分到四个人身上,沈烈和桑萝各用挑的,沈安和沈宁背个背篓,舍掉一些实在带不走的东西,倒也差不离。
“大嫂,咱们养的鸡鸭鹅怎么办?”
大鹅看家是好手,再说鸡都会下蛋了,鸭再养养也能下蛋了,过年都没舍得杀过一只,这会儿要匆匆逃难去了,沈宁想到自己一手养的那几鸡鸭,心疼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桑萝早问过沈烈峡谷那边的情况,此时只能摇头,道:“鹅和公鸡得杀了,叫起来太响,咱们是避祸,虽然那么深的地方不一定有人会进去,但保险起见还是别养这个,母鸡和鸭可以养着,能吃蛋。”
围着几座峡谷的山极高,山体也大,只要不是公鸡打鸣和鹅叫那么大的动静,只养母鸡和鸭的话,随它怎么叫,哪怕是站在山顶上都绝对听不到。
沈宁也知事,听大嫂这样说也知道三只鹅和那只公鸡是保不住了,抹了抹眼去烧水。
桑萝也不难为她,杀四只鸡和鹅,不好在院外,就和沈烈一起挪到了后院去解决。
沈烈干着活,有几分神思不属,桑萝垂了垂眸,也知道他怕是想到沈金兄弟几个了,叹气:“有什么要交待的再出去交待几句吧,只注意别说漏了,别最后关头叫你三叔三婶给我们坏了事。”
沈烈有些尴尬,点了点头:“那我出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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