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歪了马蹄,踩了个空处,翻了车,摔伤了大人,他怕是要赔条命进去。
而坐在马车内的韩临渊却没那般心思去想旁的事。
他穿着一身翠绿色官袍,边缘刺绣同色花纹,外披雪色狐裘,头顶官帽,面若冠玉,脊背挺拔若白鹤松间客,端坐在马车内,眉眼沉静,瞧着像是一汪深潭,平缓而冷冽,可若是仔细观他的神色,便能看见他那双黑色的瑞凤眼中满是不安。
他人还坐在马车中,可心思却飘忽不定,总是想到今日那一幕。
事发时他心思浑噩,都未曾去与言暮多解释过,言暮当时那般离开,一定伤心欲绝,说不定现在,他的言暮正悲伤的在府院中哭泣。
韩临渊一想到这一幕,便觉得痛彻心扉。
他缓缓闭了闭眼,暗下决心。
今日回去之后,便将那妓子的孩儿打掉,不管男女他都不要了。
以后,他只要他的言暮,就算没有孩儿,他也认命了。
而就在这时,马车外的小吏扬声道:“韩大人,到南典府司了。”
韩临渊回过神来,凝神聚精,准备应付接下来的问话。
锦衣卫这帮人,说好听点,是圣上手中的锋剑,所向披靡无往不利,百官都为之避让,但说难听点,不过是圣上养着的恶犬,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这群人可不管什么名声,只要圣上发话,他们别说杀人放火,就是生啖人肉,都要将事情真相给挖出来。
据说,圣上给他们的期限是十五日。
为了翻出真相,这群人连韩府的地皮都能翻一遍,所以说话应付一定要谨慎。
想起官场上的事情,韩临渊又思索起了那位负责此案的千户大人。
这位千户姓沈名溯,在京中颇有些恶名,不过弱冠年岁,却已坐上了千户之位,手经大案颇多,但更多的,却是人血。
沈溯其人狠辣歹毒,每有抄家灭门之惨案,都少不了沈溯,据说沈溯极擅刑罚,号称能开哑巴的口,没有他挖不出来的辛密。
他是踏着尸骸升的千户。
偏生这人又生了一张好脸,有好事者,曾称其为“艳郎君”。
一个心狠手辣的男子,能当个艳字,可见其颜色。
韩临渊几个思索间,已经踩着矮凳下了马车,与小吏一同走向南典府司。
时年雪厚,白白软软的雪覆了南典府司的檐牙,乌色的大门向外敞着,门口站着腰佩绣春刀、身穿湛蓝色飞鱼服的锦衣校尉。
飞鱼服上银丝闪动,在这凛凛冬日间散发着几丝寒意。
有校尉远远瞧见了他们,便上来问话,小吏与对方交谈间,韩临渊立在一旁等候。
南典府司这样的地方,想要进去,少不了盘问排查,候着便是。
就在这片刻间,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南典府司门口站着的人皆转而望去,便见一位韩府私兵下马而来,一路奔过来。
瞧着那私兵急躁的模样,像是韩府生了事。
韩临渊想起萧言暮,心口一沉,快步走上前去。
私兵距韩临渊三步远便站住,低头行礼,韩临渊低声问发生了什么事,私兵一五一十的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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