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爹对我很好。他像娘一样教我认字,陪着我。” “……爹还给我买了小狗,是黑色的,就是娘曾经在绣帕上没绣完的那只…” “我也有很乖,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大颗大颗的眼泪砸在水里,泛起层层涟漪,早就模糊了一切。可小孩的倾诉却没有停止。他将这七日的一切都一一道来,甚至连昨日吃了几块糖也说。 最后杜蕴说起了曾经,在小孩儿有限的记忆里,他还记得几个月前,他同娘亲在一起做点心,看烟花,踢皮球,那些回忆是那么美好。 母子俩后来逃亡的苦难都被杜蕴淡化了。 杜长兰静静守在一旁,等小孩儿说完后,他才从腰间扯下布袋,里面装着纸。 橙色的火焰映出小孩儿还带着泪痕的小脸,可那双稚嫩的眼睛却不见阴霾。明亮的像擦拭过的黑宝石,透彻澄净。 杜蕴靠在他爹怀里,请求道:“爹,我们看会儿星星再回家好不好。” 杜长兰:“好。” 可惜山上蚊虫不留情,最后父子俩灰溜溜下山了。山上的星星一闪一闪,杜蕴仰望星空,忽然激动道:“爹,那颗星星一直跟着我们。她就是娘。” 杜长兰留意脚下,一边应:“娘一直守着你。” 这一晚,杜蕴做了一个梦,他梦到了过去,在那些美好的画面里,自然的带进杜长兰。 他有爹有娘,是被双亲疼爱的孩子,他好幸福。第12章 错觉 清晨的鸟雀叽叽喳喳,落在农家小院的墙头,小厨房外,杜长兰取了一碗温水漱口,杜荷捧着面巾递过去,小脸带笑:“小叔,给。” 小姑娘捋了捋头发,头顶两个小揪揪别着碧色的头花,清新动人。 杜长兰接过面巾擦嘴,肯定道:“阿荷真可爱,穿着小裙子比花儿还好看。” 杜荷欢欣雀跃,提着裙摆在院子里转圈圈。 杜长兰笑笑,朝狗窝行去,杜蕴正在跟他心爱的小□□别,他爱怜的抱着小狗,“黄昏时候,我就回来了,你乖乖的喔。” 小黑汪汪叫,肉乎乎的身体像个小火炉,伸着爪爪扒拉杜蕴的肩膀,不停舔舐杜蕴的下巴,黑色的眼睛无辜又动人,杜蕴喜欢的不得了,抱着小黑也亲了两口。 杜长兰面色一皱,抬手召来杜成礼和杜容,一番耳语。随后杜长兰带着儿子出门了。 他们走后,杜荷凑近杜容:“大姐,小叔跟你们说什么?” 家里其他大人也竖起耳朵,杜容刚要开口,杜成礼先道:“小叔让我们盯紧小黑,别让它吃屎。” 杜家大人:……… 杜老爹哼了哼,之后还是让杜老娘去找根布条子将小黑栓起来。 路上杜长兰吓唬儿子:“你再亲狗,以后不准亲我。” 杜蕴急了,扒拉他爹的大手,试图劝说:“爹,你不觉得小黑很可爱吗?” 杜长兰面无表情:“不觉得。” “可是是小狗啊,耳朵软软的小小的,身上的皮毛顺顺滑滑,还会蹭蹭舔舔。”杜蕴跑到杜长兰面前,小手比划:“它还会躺在地上,把肚皮露出来让我摸,它的爪爪也特别可爱,像茉莉花的花瓣。” 杜长兰哼笑一声,小崽儿会的形容词还挺多,前段时间见过茉莉花,就现用上了。 杜蕴不知内里,以为他爹被他说动了,一鼓作气道:“是吧是吧,爹也觉得我说的对吧。娘还说狗狗最忠诚了,对主人一心一意,还能守家打猎驱贼呢。” 杜长兰不置可否,杜蕴晃了晃他爹的手:“爹,你不要讨厌小黑嘛。” 杜长兰打了个哈欠:“没讨厌。” 杜蕴欢喜的蹦起来:“好耶,爹也喜欢小黑。” 杜长兰似笑非笑睨了便宜儿子一眼,玩文字游戏? 杜蕴心虚的挪开目光,他老实了一会儿,很快小麻雀又吸引了杜蕴的注意力。 小麻雀飞走了,又迎来花蝴蝶,三岁的孩童沿着蝴蝶追赶,没注意脚下,啪叽摔了。 疼痛从膝盖传来,杜蕴嘴巴一瘪要掉金豆豆,一道身影掠过他朝前去,杜长兰懒懒丢下一句:“快点,迟到了要被先生打手板。” 杜蕴面色一凝,拍拍裤腿立刻跟上他爹,父子二人比往日早了一盏茶到达学堂。 崔遥同杜长兰前后脚到,见杜蕴满头大汗,胸前还残留泥尘,惊道:“蕴儿怎么弄成这样?” 杜蕴刚要委屈,小身子一轻,被他爹夹腋下带去厨房。 崔遥:??? 崔遥追上去,见杜长兰朝荆大娘讨了一盆热水和面巾,将荆大娘哄出厨房,他在屋内给儿子脱衣擦拭。 小孩儿白皙的小腿浮现淤青,刺目极了。 崔遥蹲在一旁,脱口而出:“杜长兰你打儿子了?” 杜长兰:“那是摔的,你个愚儿。” 崔遥梗了一下,偏偏此时杜蕴还一脸郑重道:“崔二伯伯,我爹对我可好了,你不要误解我爹。” 崔遥:……… 合着你们父子情深,就他是恶人了?! 崔遥恨自己贱,干嘛跑这一遭。 他气咻咻离开,厨房内只剩杜长兰和杜蕴两人,小孩儿这才嘟囔:“爹,我腿有点疼。” “是不是还有点困?”杜长兰带偏话题,趁小孩儿怔愣,对便宜儿子道:“等会儿你待爹怀里睡个回笼觉。” 杜蕴心中一喜:“可以吗?” 杜长兰笑应,将小上衣翻面套儿子身上,在众人此起彼伏的背诵中,杜蕴很快陷入沉睡。 杜长兰轻轻拍着儿子的背,默记文章内容,从小崽儿摔倒后的步子就能确定伤势,仅仅皮外伤,不必太在意。 严秀才看见杜长兰怀里熟睡的杜蕴时,眉间的皱纹都更深了。 杜长兰率先道:“先生,这两日您讲的文章,学生已经记下了,学生背与您听。” 之前的《坊记》乃是《礼记》第三十篇,严秀才现下讲到第三十二篇《表记》,二者相辅相成,互为表里。 杜长兰将儿子放在位上,倚墙而眠,他正色道:“子言之:归乎!君子隐而显……” 安静的屋室内,男子的声音清越流畅,似溪水潺潺淌过,悦耳动听,通篇背下来没有停顿。 众人还未从惊讶中回神,杜长兰开始讲述释义,同样是白话,严秀才讲解时总透着文绉绉的雅气,而杜长兰说的更通俗,更口语化,众人虽然学的不好,但总归有些印象,经杜长兰一提,顿时印象深刻。 末了,杜长兰还提了一嘴《表记》与《坊记》的关系,以及传达的主流观点。 学术之说,从非一家之言,读书人考科举,必然要根据时下的主流学派而走。 杜长兰没有文人的执着,哪种学术观点有利他,他就倾向哪种,接受的毫无负担。 反正数百年后,另一种观点又会占据上风。东风与西风,不过轮流转罢了。 随着杜长兰话音落下,室内平静无声,但严秀才紧蹙的眉头不知何时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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