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扇风,又忍不住道:“爹,我口中好渴。” 杜长兰四下环望,正好瞧见一座冷饮摊:“劳烦两份冰雪冷元子。” 摊主手脚麻利的忙活,不一会儿两碗冷元子送至二人面前。 杜蕴看着碗里起起伏伏的白胖小汤圆,乐道:“怎么还有冷吃?” “无甚稀奇,你瞧羊肠不也是蒸煮煎炸。”杜长兰舀了一勺糖水,冰凉凉顿时抚慰干渴的喉咙。 杜蕴一想也对,他闲饮半碗甜水,浇灭一路行来的燥热,只觉通体舒泰。 他这才用勺子拨弄碗里的甜品,除却元子,还配有切的细碎的蜜饯,花生碎,核桃仁等,他舀一勺,各种食物的口感在唇齿间爆炸,好吃,爱吃,还能吃!! 九洞门夜市全长数里,中间又有数个分支,才逛至一半,小少年扶着鼓鼓的肚子,行路艰难。 杜长兰给儿子揉胃,啼笑皆非:“早与你说,叫你莫要逞能,你偏是不听。” “因为太多美味的小食了。”杜蕴此刻暗恨自己为什么没快些长大,否则就能多装些吃的了。 两人紧赶慢赶,可算赶在宵禁前回了住处,次日杜蕴蹲在恭房,半天没出来,偷偷摸摸避着他爹走。 不争气蹿了,好丢脸。 他伤了脾胃,是以杜长兰留他在小院歇息,午时四刻匆匆赶回照顾儿子。 这般养了两日杜蕴才转好。他继续同他爹一起出入宝石斋,不过月余,整条长古街都知晓宝石斋请了一位能人,博古通今,奇思妙想,不但知晓器物的来去,还能道出相关传说,以及地方乡俗。 一批又一批看客挤满宝石斋,掌柜禀明东家后,紧急开辟内间茶座,仍是供不应求。 然而如此紧俏的位置,仍有人享一间独立隔室,透过朱漆窗格,少年人还带着稚嫩的声音透过人群传来。 “此瓷胎底较薄,胎色青灰,施釉……” 老者亲眼见证小少年从一开始的畏怯,至现在的磊落大方,侃侃而谈,眉宇间皆是自信从容。 有人不服,故意打断少年的话:“纵是如此,你如何断定此物出自南北朝。焉知后世没有仿制?” 杜长兰拢手望着,见小少年提起摆件展示给众人看:“诸位可看见上面细碎开片。”他将摆件倒扣,“再看底部的假圈足……” 杜蕴条理清晰,有理有据反驳,赢得众人一片叫好。 待至黄昏,杜蕴这才停下讲解,接过他爹递来的茶水狂饮两大盏。 韩箐笑道:“今儿累坏蕴哥儿了。” 旁人见停了讲解,要么离去,要么在铺子里观览。 韩箐给杜长兰使了个眼色,先行离去。待掌柜给杜长兰结了银钱,父子二人出来后在石门处与韩箐汇合。 韩箐亲热的捉着杜长兰的手:“走,咱们去酒楼边吃边聊。” 天边晚霞艳丽,烈烈似火,余晖透过大开的窗户洒落地面,犹似一层霜林。 杜长兰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出席宴会?这……” 杜长兰故作迟疑,他道:“不瞒韩兄,在下家境平平,听韩兄所言宴会出席者皆是王公贵族,在下位卑浅陋,实在惶恐。” 韩箐劝慰道:“长兰说的哪里话。若你也是浅陋之人,天下还有几人博学。” 他握住杜长兰的手:“我原是有三张请帖,不知该与谁,凑巧见了你们父子。”他神情有些激动:“长兰,常言道酒逢知己千杯少,话不投机半句多。我与长兰一见如故,无一处不契合,心中很是喜欢,你就莫要推辞了。” 杜蕴收回目光,在桌下偷偷比手指,当他伸到第三根时,杜长兰叹道:“韩兄如此盛情,弟却之不恭了。” 杜蕴顿时笑弯了眼,美滋滋夹一颗兰花豆,酥脆香浓~~第83章 小寒宴·一 宴会日子正逢小寒, 还余五六日功夫,回家后杜长兰在榻上清点手中银钱,杜蕴趴在对面, 疑惑:“爹要做甚?” 杜长兰望他一眼, “如今入了冬,咱们身上的衣衫到底是单薄了。” 在宝石斋, 他们儿子二人还可在衣衫内里添棉甲, 赴宴可不成了。 一堆贵族子弟扎堆,若是他们衣着寒酸, 杜长兰尚能应对,小崽儿估摸是会受委屈。 明知有问题, 避而不解是落了下乘, 一个一个解决方为上策。 杜长兰垂眸将铜板拨开,因着他们父子的缘故, 宝石斋生意一路攀升, 自半月前,东家另给他们8两赏银, 还将杜长兰的时薪提为一个时辰3两银子。 不提他们之前的积蓄,杜长兰上京后这一个半月时间拢共赚了100两银子,紧够他们去置办冬日行头了。 杜长兰将备用和日常开销留存, 将一干碎银装进荷包,顿时将荷包撑得鼓鼓囊囊。 次日一早,父子俩换上一身寻常棉衣棉裤,在馄饨摊吃过早饭直奔北城市集。 途中经过钱庄,杜长兰将一包碎银悉数换成银票。 杜蕴不解, 他们马上就要买物什,换不换银钱无甚关系, 如今去钱庄兑换大额银票,还给了一两银子出去。 杜长兰见儿子纠结的小脸,笑道:“有些钱花了总归有用处。” 早间时辰,北城并不如南城热闹,然而杜蕴跟着他爹拐过好几个街口,迎面一阵淡淡腥臭味,激得他眉头拧起。 “爹,我们是要来买马吗?”怎么来牛马市场了。 杜长兰摇头:“现在不急。等过些时候再说。” 杜蕴不再多问,安静跟在他爹身边,耳边不时飘来牲畜的叫唤声,马蹄哒哒声,人声愈发鼎沸,地上也随处可见牲畜的粪便。 杜长兰面色微沉,这种气味并不美妙,他揽着儿子加快脚步,询问数人后,他们经人领着拐进一座平平无奇的小院子。 那时天光大盛,杜长兰刚踏进院门,一匹健壮大马直冲他们而来,前面的牛贩子险险躲开,将身后的杜家父子暴露在危险下。 杜蕴瞳孔猛缩,根本来不及反应,千钧一发之际,他整个人腾空,倏地跨坐马上,身后贴着温热又熟悉的胸膛。 他不敢置信扭头回望。 “别怕,有爹在。”杜长兰握紧缰绳,狂风吹起他的碎发,打在他坚毅的面庞上。 身后的叫唤,旁人的惊呼都远去了,杜蕴只听见心脏嘭嘭跳动的声音。 不是害怕,而是激动和兴奋。 如此跑了一段距离,杜长兰才勒停发狂的马,他握着缰绳驾马往回走,迎面而来一名灰衣人,快速的疾跑中,高高的马尾在空中划过一道满月般的弧度,双目湛然有神,见杜长兰制服烈马,抱拳赔礼:“真是对不住,惊扰兄台是莫某之过。” 又一名蓝衣大汉上前跟着赔礼。 杜长兰一手捞起儿子下马,蓝衣大汉微讶,眼前青年俊秀明净,居然能单手带起一个少年人,莫非也是练家子? 灰衣人领着杜长兰父子往回走,蓝衣大汉则将马匹带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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