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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了他的外衫,从衣架上取了一件藕荷色长衫给虞蕴套上。  小少年睁着眼,看着那双修长莹润的手为他系好衣带,整理他的领子。一瞬间,虞蕴梦回昔日若河县住在李府的时候。  他爹去县学念书,奉若伯伯不但教他念书明理,还照顾他的生活起居。那个时候的每一天都是快乐自由的。  严奉若注意他的目光,抬眸朝虞蕴微微一笑,犹如三月的风拂过面颊。  “奉若伯伯。”他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声,却被严奉若止住这个称呼。  小少年踮起脚同严奉若耳语,随后退开两步,用口型无声道:将计就计。  那双漆黑的眼里盛满笑意。  他从皇宫忍到回府,真是憋死他了。  严奉若唇角微扬,长兰在蕴哥儿身上花费的心思终究没白费。  虞蕴将功课放一边,思索给他爹备些什么才能不引起皇祖父注意。两刻钟后,他将清单给严奉若过目,然而严奉若叹了口气,将清单投入炭盆中,顿时化为灰烬。  虞蕴不解:“老师为何如此?”  严奉若原是想提点他,但话到嘴边又变了,“自己想。”  他喉间痒的厉害,激的他咳嗽出声,不过短暂的出府迎接小少年,这么一会子功夫浸了寒意,冷热交替,他便受不住了。  虞蕴顿时吩咐人去请太医,傍晚严奉若体热,服了药歇下。  虞蕴退出门,转身朝正院行去,忽然鼻尖一凉,那股冷意刺破了他混沌的脑子,顿时清明了。  清单上密密麻麻列了一堆物件,单看不值钱,但却可从其中窥探花费的心思。  难怪奉若伯伯会将清单焚了。  他吩咐小厮:“你去账房支三十两银子给杜大人送去,劝杜大人冬日备足碳火。”  谷穗应是,待他回来后,天已经黑透了,他顾不得喝口热水,匆匆去正院向小殿下汇报。  虞蕴看着眼前比他大几岁的男子,对方年岁十五,据谷穗所言,他从前叫谷雨,但雨与虞音同,为着避讳国姓便改了名儿。  谷穗这名朴实,但人却是可靠又机灵,还擅长拳脚功夫,精通骑射。  一事末了,虞蕴问他:“你是哪里人?”  他目光锐利而充满探究性,犹如林中猛兽在打量它的猎物。  谷穗心里一跳,他刚来时殿下便问过他了,如今又问不知是何意,总不能是小殿下忘记了?  谷穗重复道:“回殿下,小的双亲原是乌水人,后来家里遭了灾,一路乞讨上京,卖身皇庄。”  虞蕴:“你家在上京有亲人?”  谷穗摇头。  虞蕴有一下没一下的点着桌子,随后笑了一下,“你既然在上京并无亲人可靠,乌水距上京千里,你们不去就近的江南,反而舍近求远来上京,你能给我一个理由吗?谷穗。”  谷穗脸色一变,跪在虞蕴身前:“殿下,小的双亲当时慌了神,旁人往哪去,他们便往哪去。殿下,小的句句属实,殿下……”  虞蕴打断他的话,“本殿并不在意你的过往,本殿只问你这一次,你效忠圣上吗?”  谷穗立刻道:“小的愿为圣上肝脑涂地,死而不悔。”  虞蕴哼道:“你既把命给了圣上,想来是对我敷衍了事。”  “怎么会。”谷穗顿时大表忠心,然而他看着小少年似笑非笑的脸,声音渐渐止了。  他明了,殿下不是想听他冠冕堂皇的废话,而是在问他真正效忠谁。  一仆难有二主。  这是每个眼线都会遇见的问题,若是过往,谷穗自然一通剖白诉忠心。可从小殿下的眼神中他明白,小殿下不会信。  他做出一番挣扎犹豫之态,似在狂风里毅然燃烧的火烛,而后坚毅望着虞蕴,仿佛下了决心,哄道:“小的誓死效忠殿下。”  “你撒谎。”虞蕴一口指出他的问题:“你的双眸泄露了你的假意,如此拙劣的戏码,真是脏了本殿的眼。”  小少年腾的起身,他打开屋门,呼啸的寒风瞬间涌入,猝不及防将谷穗冻了个哆嗦。  但他听见比寒风更冷的声音刺入他的耳中,“本殿要去回禀皇祖父,你不忠于本殿,本殿要换了你。”  谷穗如遭雷击,以这样的理由被退回皇庄,他往后一辈子都只能跟黄土打交道,哪还有前途可言。  少年的身影即将没入风雪中,散漫又无情的收回目光,也收回这些日子同他相处的情分。  “小殿下!!”谷穗的身体快于脑子,他膝行上前抓住虞蕴的腿,用力叩首:“小的忠于您,小的只忠于小殿下,求小殿下怜悯,不要赶小的走…”  他没有注意到,摇曳的灯影里,小少年紧绷的神情一点点缓和。第136章 围炉夜话  大内侍进入内殿, 层层灯盏将大殿映如白昼,他躬身道:“圣上,底下人说, 蕴殿下派人给杜大人送了三十两纹银过去, 说是让杜大人冬日备足碳火。”  内殿静默一瞬,随后响起一声轻笑, 嘉帝搁下御笔, 起身踱步:“那孩子还真有趣,与元文的性子南辕北辙。”  埋汰人也拐弯抹角的, 也或是在赌气?  大内侍躬身跟在嘉帝身后,陪笑道:“蕴殿下与元文太子到底是亲父子, 虽然性子上不同, 却是一脉相承的聪颖,十分肖似陛下。”  嘉帝乐出声, 又故意板下脸:“你这老货如今都打趣到朕身上了。”  大内侍立刻扇自己嘴巴, 连连告饶,但力道一瞧就知是轻的。嘉帝哼了一声, 大内侍讨好笑笑。  随后嘉帝问起其他人近况,皇子们去兵部,礼部, 刑部等办事,却无法涉入吏部。  “老二如今在户部如何了?”  大内侍道:“二殿下宽厚仁善,户部一应大小官员有感二殿下厚待,不需敲打便废寝忘食的忙活,无一丝怨言, 可见二殿下的仁义深入人心。”  嘉帝嗤笑:“老二那个耳根子……”但想起之前他摔倒,二皇子亲力亲为伺候, 嘉帝又止了难听话。  他在殿中来回踱步,半晌嘉帝沉声道:“翻年大皇孙也十七了,该去历练历练。明儿传朕口谕,令大皇孙入户部给他爹打下手。”  大内侍应是。  殿外的大雪还在继续,南面某座院子里,众人围炉烹茶,丝丝缕缕的热意蒸腾而上,驱散寒意。铁丝格子下猩红的木碳在夜色中分外显眼。  杜长兰从手边篮子里拿了两个橘子,刚要剥开吃了又嫌寒凉,于是往铁丝格子上一扔。  “诶?”崔遥道:“好好的橘子烤了作甚?”  杜长兰:“调中开胃。”  事实上是杜长兰不想大冬天的晚上吃凉食,他又不是铁打的。  莫十七一双眼睛紧紧盯着炉上的橘子,随时准备翻动,免得烤焦了。  崔遥也不再问,他搓了搓胳膊,“上京的冬日委实寒冷。”  花厅四个角落置了碳盆,加上面前这个碳炉,方才好受些。崔遥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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