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秩序没法保持长久不变,一旦受到外力就开始有失衡的风险,紧接着便开始权力的对抗,而在其中,名义则成为了一项很重的砝码。
孝和婚书一样,都只是明面上的大旗,但这杆大旗又十分重要,强者没握着大旗,还可以从别处找补,而弱者要是被他人抢去这杆大旗,那对方手中的旗帜便会化作弱者无法挣脱的枷锁,使其任由对方宰割。
韩盈面对济阴郡守警惕,便是因为她相较于对方权力偏弱,而郑桑又极其容易送出去这份枷锁,虽然不至于落到任人窄割的地步吧,但肯定得出点血,提前做好准备防止风险才是硬道理啊!
不过现在济阴郡守这边麻烦的是后续如何处理,她也不清楚此人是什么身份,有无背景,应对起来着实让人头疼,倒是桑弘羊这边或许能提供一些帮助,但……
他的官路也有点不好说啊。
韩盈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桑弘羊说的含糊,但官营二字其实已经暴露了方向。
汉代国家的财政和皇室的财政是分开收的,农人的人头税、田税,是大司农管的,应用于整个国家,比如某些基建工程,给官员发工资,边疆守卫将领发粮食,以及最重要的给皇帝修陵墓。
至于而山川林泽,以及商业贸易的税收之类的,是皇帝的私人收益,用来支撑皇帝的日常生活,养后宫,祭祀和赏赐之类的。
而桑弘羊所提到的重点,便在商业贸易内部的官营作坊,它们有点像后世的国企,但很少涉及民生产业,大多制造的物品会供给宫廷或者官府使用。
不过,由于汉代的官员体系还很粗犷,很多认知和后世不同,比如少府并不是后世认知的内务府,是皇帝的家仆,事实上,少府包括下辖的官员大多都是朝廷正职,而且涉及范围极其广泛,宫内宫外无所不包,非常庞大复杂。
只是再属于朝廷正职,涉及匠人、官营作坊的职位,还是官员是鄙视链的底层,毕竟它职权范围狭窄,不是官,晋升也难,皇帝想要任命个女子个这样的吏职,而且从事符合和女性相关(接生)的事情,那其他大臣会有争议和反对,但肯定会比韩盈想要做县令、当郡守容易的多。
桑弘羊会这么笃定的说她能升职,也是出于这点。
隶属于少府名下,那便不用担心换个县令说裁女医和医属就裁,未来的道路也清晰起来,而且以桑弘羊的意思来看,他怎么都得让她在进步一层才能体现他值得追随的实力,那从县升到郡,管理一郡的医属便是最好的体现。
甚至,对方还会许诺,她持续努力,日后说不定能去长安管理全国的医属,好处有很多,那,得到它的代价呢?
韩盈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两个词。
职权受限和天花板降低。
有她和尚傅在的缘故,医属内的女医并没有集中在行医和种植药材上,她们至少还参与了农业以及基层矛盾调节……可一旦固定在官营作坊上,这些事情可能都要被砍掉,毕竟固定职权范围后想和其它官吏协调就是非常难的事情,这样一来,医属对人口的提升肯定会下降,还会反过来影响医疗行业的发展。
当然,再影响,真铺开医属后,所创造的价值也是巨大的,那第二个问题来了,官营作坊属于少府,少府同列九卿,往上是三公,往下是尚书,再往下才是太医令,是国家医药的最高官职,以女性局限的身份来说,她拼尽一生,最后的终点可能也就是它了。
理论上来说没什不好,问题是,汉代没有后世标准的品阶,是以俸禄来看大小,而现阶段,太医令的俸禄只有六百石,顶多是个中等官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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