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曲长脸上也多了几分鄙夷。
“我知你性子如此,罢了,这样吧。”
韩盈对身边人向来很大方,对方变成今天的模样,也有她纵容的缘故,说好聚好散,总要做到好散,韩盈想了想,道:
“我正为师父建祠庙,存放典籍供学子借阅,此事非一朝一夕能够完成,完成后也需要有人驻守,我将这两件事交于你做,如何?”
许昭很清楚韩盈对师父的感情,这祠庙是寄托她对师父思念的地方,定会时常关注,管理此祠庙的他不会被彻底遗忘,日后也不必担忧安危,而祠庙有田地,也不会缺了他的用度,接触的人也是文人墨客,过来上香祭拜的农人,事务轻松,算是再好不过的差事,就是……
“旁人若是得知我的身份,恐怕不愿意再过来来往,这岂不是浪费了主家的心意?”
父权社会给予男性极大权力的同时,也对不能提供价值的男性废物持有零容忍态度,赘婿极低的社会地位,便是最直观的体现,而许昭的身份比赘婿还要低,只是无论是赘婿还是许昭这样的宠仆,他们被鄙夷的逻辑,还是来源于男尊女卑,女人是附庸,给附庸做附庸的男人,当然要死劲踩,踩的他再也不敢这么做,旁人不敢学才好。
若是调换个性别,许昭就好像是被主家半放归的妾室,一个妾室操持这样的事情,完全说的过去了,根本不会让旁人觉着有辱斯文,鄙视到在这个书籍缺失到极致的时代坚持‘操守’,不肯过来抄阅。
想改变社会,需要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啊。
韩盈这么想着,毫不犹豫的说道:
“沽名钓誉之徒,不来正好,闲暇下来的时间,你正好为周围的农人讲讲农畜经,若是愿意,还可以将傩戏曲谱都记录下来,又或者写些杂书,这样觉着如何?”
不来就不来,这世上没书看的人多了去了,总会有人过来,他们会吹捧,而许昭的外貌无从挑剔,品行也属于正常往上,除了一直认为自己要依附个主人外,没什么大的问题,有他在,反而能给社会带来些许不一样的改变。
安排至此,许昭也没办法拒绝,只能遗憾的应道:“多谢主家。”
总算是将此事安排完的韩盈挥了挥手,让他退下。
许昭识趣的退下,而韩盈则是看着身前师父手写的竹简,情绪又开始低落。
她不喜欢搬家。
家是回忆承载的场所,一旦搬离,回忆也开始变得支离破碎,如果尚傅还在,韩盈还不会有这么大的惆怅,可如今家一搬,她便如此清晰的感受到,对方不仅人离开了自己,就连遗物,也开始逐渐消散。
用不了多久,师父存在的痕迹,就要全从她身边消失了。
亲人死亡带来的孤独,让人从心底觉着发冷,迫切的希望抓到点什么,好让自己暖和起来。
这一刻,韩盈突然有些理解,为何前世那个坚定丁克的远房表姐,在给父母办完丧礼后,火速和老公试管要了个孩子。
新生或许能对抗一部分死亡,可惜不适合她。
算了,等过两天忙到脚不沾地,她也就没这么多想的事情了。
韩盈犹在叹息,而屋外等待的卫青和江曲长正好看到了走出来的许昭,一看便发觉,对方和自己年岁相仿,外貌身高也能能称得上美姿仪,伟丈夫,顶多就是看起来过于养尊处优,若非刚才听对方恳求,一眼看去,怕是直接要认为他是出身良好的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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