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诬告,偏偏此事邱临并不知情,考虑他丧父失弟,职位也有可能不保的情况,秦右平心里是想酌情给他减去一些的。
而邹乐这个妇人,秦右平看到她就想生气。
他能分辨出邱鲤给自己美化过后的辩解,自然也能想透邹乐为何会被邱鲤给糊住,无外乎在邹乐的角度,她看到倒在床榻上的邱老翁不像是被杀,而是自己挣扎起床时出了问题,意外身亡,这样死亡的结果,她这个侍奉的儿媳怎么不受大众质疑、被邱临谴责?
故此,她才会‘糊里糊涂’的答应了邱鲤将此事伪装成犯了病,吐血而亡,这样错误就怪不到她头上,只是邹乐一个过了三十快当婆婆的人,当时可能会想不通,过这么多天,不可能分辨不出来其中的疑点,如此还为邱鲤隐瞒,不对丈夫说出真相,以至于闹到行狱,事情再也不能挽回,那其罪至少要和纪应相当。
只是法是法,从人情道德上来说,又是另外一回事,四百鞭笞对一个妇人来说,几乎能要了她的性命,而如今官吏在各官府中做事,基本上不怎么回家,全交由妻子操持,没有功劳,也得有几分苦劳,邱老翁身形消瘦那般模样却还活着,足可见邹乐说的侍奉极为上心,仅仅是一时之错,就让她直接丧命,似乎太重了些。
再者,这对邱临也太惨了,数日间丧父丧妻丧弟,这……
秦右平迟迟做不出宣判,他犹豫迟疑,可邱临却已经下定了决心,他将袖子垂下,摩挲着袖中的利器,确定它的刃尖足够锋利而且是对准自己后,慢慢握住了木柄,突然道:
“不孝父,无教妻,更是犯下此等大错,我还有何等颜面苟活于世?!”
说完,他直接抬起来手臂冲着脖子划去。
自邹乐倒地,说出父亲死亡不是呕血后,那邱临就像是傻了似的,一直呆呆的坐在地上,众人也明白他这是打击过度的结果,像这种失智的情况,大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走出来,故此也没有人多注意他,谁都没想到,他竟会突然自杀!
这情况着实在众人的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只可惜他动作太快,又是下了死手,一点都没给自己留回旋的余地,周围人还未来得及上前阻拦,那喷溅的血液便从喉咙喷涌而出,在地上留下了细长的血迹。
人没救了。
这个喷血量,韩盈可以百分之百的确定,邱临已经割破了自己的颈动脉,而颈动脉的血液供应大脑,顷刻间就会丧命,现代救援起来都极为困难,更何况如今?
果然,如韩盈所想的一样,即便离的最近的邹乐已经扑上去夺下刀子,又用手捂住了伤口,那血液还是源源不断的从指缝中渗出来,甚至还一滴一滴的往地上落,没过多长时间,邱临就直挺挺的邹乐身上倒去。
亲眼看着支撑全家的丈夫在自己面前丧命,在想想这里面有自己一份责任,以及未来肉眼可见的悲惨,邹乐同样陷入了崩溃,她扶着丈夫,下意识的想摸索那把铁刀,可还未够到,已经上前的狱卒就将它踢到了一边。
做不到一同而去,邹乐呆愣了片刻,便抱着丈夫的尸体再次痛哭起来,而比起来之前的没多少感情的哭声,这次竟凄厉嘶哑的极为骇人。
看着这一死一活,沾满鲜血的两人,秦右平忍不住叹息:“其孝可原,何至于此!”
“唉。”
人死错消,大司农即便是清楚司农府即将成为满城笑谈,可见邱临如此利索的自杀偿罪,也多了几分唏嘘和不满:
“孝子无罪,反是此举,岂不是令亡父心痛,又丢下孤儿寡母再无人照顾?此行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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