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雌的眼中闪过一丝自嘲之色,陆轻才不会伤心。
他如果会伤心……
当初就不会狠心在他怀着虫蛋的时候丢下他。
不会任凭他苦寻多年不肯相见,更不会把自己弄成这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雌父?”
大概是亚雌的脸色实在太差,陆璟没忍住问道,“您怎么了?”
“没什么……”兰希移开视线,他并没有对幼崽最开始的要求作出回答,只道:“去陪陪你的雄父吧。”
陆璟还想说点什么,但亚雌已经自顾自走到了窗边,将空间留给了他们,显然是没有继续交谈的意思。
陆璟抿了抿唇,有些失落的模样,他早知道没那么容易说动亚雌,但事实摆在眼前,又不免有些挫败。
陆璟不是会轻言放弃的性格,打算待会再好好劝劝他,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事还是跟自家雄父道别,毕竟有很长时间都不能见面了。
于是他又打起精神来,搬着小板凳挪到了自家雄父身边。
“雄父……”
跟雌虫父亲比起来,陆璟本能的更亲近自己的雄虫父亲,每次来都嘀嘀咕咕说个没完,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沉默老成的雌虫崽子才会露出几分孩子气的天真和聒噪。
幼崽的声音放的很轻,距离稍微远点听上去就模糊不清。
不过猜也能知道,无非就是今天看了什么书,上了什么课……像是在汇报似的。
不过这次显然有些不大一样,或许是因为要去上学要告别的缘故,兰希还听到斯里兰星,上学等字眼。
兰希莫名想起了一点往事。
似乎很久之前,陆轻也就虫崽上学这个问题和他讨论过。
【虽然说雌虫崽很厉害,但去遥远的异星上学,做雌父雄父的怎么能不陪着。】
【等我们真的有了虫崽,可不能学克里特那家伙。】
明明说好要一起的……兰希低头一哂,似在自嘲,真的不负责任的家伙。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太阳西沉,连天幕都染上暮色,虽然兰希未曾催促,但陆璟也知道时间到了,幼崽依恋的蹭蹭雄虫微凉的掌心。
“等放假的时候我再来看您。”
“……”
沉睡的雄虫是不会理会他的,自然没什么反应。
陆璟也不失望,将雄虫的手放回被子里,然后在亚雌面前站定,正要开口,却猝不及防被亚雌抢了先。
“周二晚上七点,议会有一个重要会议,我不能缺席。”
陆璟一愣,意识到什么,语速飞快:“从首都星到斯里兰星只要两个半个小时,我们早上八点出发,时间很充裕。”
兰希摸了摸虫崽的发顶,“嗯。”
陆轻食言了,他总要负起责任来。
兰希仔细掖好被角,起身:“走吧。”
陆璟应该有很多东西需要收拾。
“好……”陆璟随着他往外走,末了,又回头看了一眼,“雄父会醒来的,对吗?”
亚雌的身形微不可察的一顿,过了好半晌,才道:“会的。”
他会醒来的。
房门悄然关上,离开的两人谁也没发现,雄虫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很快又恢复原样,只剩维系生命的仪器滴答作响。
——
陆轻仿佛陷入了一场冗长的幻梦。
他梦见了很多人和事,他没什么意识,但却知道,这其实是自己的记忆。
有些事很遥远模糊,有些事又清晰可见。
他忆起遥远的蓝星,看见那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那个养大自己的老乞丐,那个将自己带入地下拳场的酒吧老板……
看见自己死掉又活过来,穿成虫族最普通的一只雄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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