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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晃悠悠片刻, 在自家门前停下。  谢蕴弯身下了马车,心想, 姑苏至邺都千里, 也不知她写回去安抚叔父的书信可送到了。  若是到了, 叔父会不会也这般伤怀。  思忖间, 跨过一道道拱墙月亮门, 回到了自己院里。  推开门时, 谢蕴还在想, 她是否要回家一趟, 书信不如亲闻,她……  软榻上, 小将军躺得十分没规矩,外裳脱了, 只一件中衣,脚上足袜也去了,贪凉敞着衣襟,露出大片胸膛,嘴里咬着半个苹果。  听见动静,他抬眼瞧来,顿时露出了笑,拖着调子道:“回来啦。”  谢蕴顿觉脸热,慌忙将门阖上,面色如常道:“窖中还有些冰,你若觉着热,便让人取来,何至于脱成这般模样。”  她边说,边将他扔到一旁的衣裳拿过去,示意他穿好。  戚钰翻身坐起,叼着没吃完的半个苹果,接了衣裳来穿,咔嚓咬一口,嘴上却不情不愿道:“我皮糙肉厚,哪里得用你那玉洁似的冰。”  谢蕴只当他浑说,半分不入耳,视线落在榻上的书卷上。  她还以为他是在看什么话本子,却没想,竟是一卷兵书。  察觉到她的视线,戚钰边系腰带,边大方道:“你若喜欢,便拿去吧,我的都是你的!”  这话熨帖,谢蕴被哄得弯了唇,倒也愿如他些意,“去酒楼用晚饭吗?”  戚钰将她拉进怀里抱着,又拿起那卷兵书来看,“不去,我从家里拿了些虾蟹来,都是宫里刚赏的,今晚先吃这些吧。”  谢蕴却是眼皮狠狠一跳,抬手便掐在他手臂上,又臊又窘:“你怎能这般荒唐……”  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她只怕落得个贪吃的名声。  戚钰被她掐得躲了躲,“我只是随口说了句,你喜欢吃这些,我娘便让我带来了……”  胳膊上又是一疼,他又赶忙解释:“我大嫂怀着身子不能吃这些寒凉之物,我哥爱吃不吃,我娘是公主,吃了这么些年也腻了,我爹都给她剥虾剥烦了,我将这些拿来,他还得多谢我……”  眼瞧着这话又将离谱,谢蕴羞红脸瞪他。  戚钰讨好的在她滚烫的脸上亲了下,“不是大事,送进宫里的虾蟹很大个儿,一会儿我剥给你吃,笑一个?”  还笑一个?!  谢蕴险些没给他一巴掌。  她端庄守礼的声名尽是被他挥霍没了!  不过,御赐之物……确实有些好吃……  王观父母在邺都只几日便离开了。  王观尚且躺着动不了,便是官署那边也告了假。  谢蕴替他将父母送出了城外,话别一番,终是叹气离去。  多少双眼睛盯着,王观脱离家族的消息不胫而走。  更有甚者,传言他已被除了族谱。  王观一脉,是王氏嫡系,他父母膝下更是只他一人,少年惊才绝艳,王氏一族当年有多欢喜,如今便有多悲痛。  王观一众族兄弟,论才学,无人高过他,是以家中长辈早已认定,他便是下一代家主。  如今这般,只让人痛心唏嘘。  不时传来消息,王氏族老病了几位。  但那身上似是长了万千眼睛的人,依旧无动于衷,独来独往。  气氛压抑又沉闷,谢蕴心里也压着块石头,有时梦里都会梦见,叔父痛心疾首的教训她,神色失望,惊醒时,又不免难过一场。  八月十五,中秋团圆。  十三时,官家便带着一众官员和宫妃去了南苑围猎。  南苑之行,晨间出发,傍晚方至。  戚钰身着铠甲,威风凛凛,上前给官家行礼,瞧见了行在御前的王观。  他今日着官服,红而艳,衬得那张脸愈发的白。  王观也瞧见了他,远远的朝他颔首。  戚钰却是边打量边上前,无所顾忌道:“听说你被赶出家门了?”  周围站着的文武官员顿时眼观鼻鼻观心的不出声了,耳朵却是竖起。  王观颔首苦笑,“连将军都听闻了,当真惭愧。”  戚钰手中握着把剑,视线落在一旁瞪自己的老爹,语气随意道:“我若做出这般欺师灭祖之事,只怕得断腿,你如今还能站着,已然很不错了,那伤药是太医院的,若是用完,只管去讨,我替你去与舅舅说。”  王观拱手道:“多谢将军。”  “不谢,一瓶伤药罢了。”戚钰摆摆手,随着他爹进了官家营帐。  此番出行,近卫军随行护驾,禁军巡防。  戚钰绷着脑袋做事,哪有半分围猎趣味,恨不得今日来,明日便回。  这些时日忙,他都好久没见谢蕴了,文人酸溜溜,每逢佳节倍思亲,不知她是想他还是想家。  .  “姑娘,看我们捏的团圆果!”  “姑娘开心些嘛,一年只一次中秋!”  “听说今晚有灯会,姑娘,我们去逛逛!奴婢还没逛过呢!”  “去嘛去嘛!姑娘!”  谢蕴坐在石榴树下,一卷书好久未曾翻页了。  听雪与问月瞧在眼里,也不戳破,跟羌弥一起过来闹她。  谢蕴将书放下,淡声道:“家里也无事,你们问问其他人,若是愿意,便傍晚时一同去逛逛吧。”  听雪被羌弥怼了一肘子,蹭上来晃谢蕴手臂,撒娇道:“奴婢想跟姑娘一同逛嘛。”  终是禁不住她磨,谢蕴点了头。  傍晚,主仆几人刚准备出门,却是见门房急匆匆的过来了。  听雪出去将人拦在廊下,“何事禀报?”  “姑娘,宰相相公府上差人来报,相公不好了!”  轩窗撑起,声音入内。  谢蕴脑中如撞钟声,手中一枚白玉佩不觉坠了地,碎作几瓣。  马车在宰相府停下时,最后一缕日光消失了。  谢蕴从车上跳下来,门前立马有人迎了上来。  “父亲等姑娘许久了……”郎君双眼哭得红肿,不觉间手都在颤。  谢蕴喉间哽咽,一股股的酸涩泛起。  昨日她还收到了宰相府送来的节礼,也准备明日上门拜会,却未料得今日。  谢蕴随着去了后院,屋里已经跪着儿孙。  “父亲,谢家妹妹来了。”  “阿蕴……”苍老轻忽的声音从内传来。  谢蕴咽下喉间哽咽,快步入内。  帐中老人,瘦骨嶙峋,分明是与她叔父一般年纪,怎就苍老这许多呢?  压抑许久的泪,终是决堤。  泪水模糊了视线,她膝行上前,握住了老人轻颤摇摇欲坠的手。  “好孩子……别哭……”  “今日唤你来,有两件事托你……”  谢蕴声音带着些哽咽:“师伯父但讲无妨,阿蕴定当从命。”  “今日我去了,无需告知先生,每年生辰贺礼及书信,我已备好,会让儿孙送去姑苏……此乃其一……其二,王观……告诉他,官家不愿、不愿政改……让他请出,告诉他韬光养晦,留得青山在……阿蕴,告诉他啊……师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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