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一张张伤亡名单,陆父也都会心惊胆战半天,就怕接到儿子的噩耗。
军人也是人啊,也是有父有母,有妻有子,抛却军人的身份,他也是一个父亲,他也会难过,也会伤心。
那是他的亲儿子啊,看着他从小小一团逐渐长大,会调皮,会捣蛋,甚至会央着自己驮在肩头?去逛庙会看皮影戏。
后来呢,陆伯伯想想就难受的不?行?,因?着自己牵连,小小年纪就去了垦荒农场,从没叫过一声累,喊过一回苦。可?他能?不?知道么,儿子去的那是最艰苦的边境线农场,他又?成分不?好,干的都是最脏最苦最累的活,开荒,炸山,搬石头?,堵洪水……
孩子回来的时候那双腿肿的都不?能?看,满腿没一块好地方,分配的水田深,蚂蝗特多,站在水里一个一个特别难揪掉,后来索性就不?揪了,因?为?耽误时间,反正你不?动?它,它吸饱了自己也就掉了。
陆母心疼的一宿一宿的睡不?着,拉着给孩子泡手泡脚,陆泓峰反倒还安慰他妈,多干活挺好的,夏天出出汗人舒服,冬天多动?动?人暖和。
他没和家里人说的是,夏天那边的蚊虫咬人特狠,一咬肿一个大包,半个月都下不?去;冬天那边的天气是真?冷啊,好多人脚指头?都生生冻掉了。
那时候自己帮不?上忙不?说,因?着身份还尽给孩子拖累,还是泓谦想法子让人进了部队,一进去,这孩子就拼了命训练,上前线,打头?阵,一路摸爬滚打硬是拿命拼的架势,慢慢得就熬到了现?在。
好不?容易熬到动?荡结束,他平反了,官复原职,身居高位,可?又?怎么样,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儿子去送死。
这些年他对某些人的妥协,不?计较,此时像是巴掌一样重重的扇在了他的脸上。
陆泓峰郑重的说道:“爸,儿子会保护好自己。”
努力活着回来。
哪怕是为?了那些仍高高在上,活的恣意的敌人,他爬也会爬回来。
看着眼神?坚毅,脊背挺直的儿子,陆伯伯骄傲又?心痛,长叹一声,卸了浑身的力气,无力的往椅背一倒,盖住眼睛妥协道:“罢了,罢了,我也拦不?住你……”
陆父闭着眼,有些心灰意冷的打发人出去了。
“爸,您,多保重!” 看着头?发花白明显已不?再年轻的父亲,陆泓峰收腹挺胸,端端正正的行?了一个军礼。
他知道父亲的想法,历经那么多年波折,父亲老了,也怕了,怕流血,怕伤亡,更怕骨肉失散。
稳扎稳打是好,可?自己已经耽误了那么多年,父亲也到了该退的年纪了,就是父亲再努力撑着,想多给他们?兄弟几个一段时间,可?别人又?还能?等?多久,毕竟还有那么多人等?着腾位置。
若父亲退了,那陆家怎么办,陆家又?还有什么,凭自己现?在的职位么,要等?多久,五年,十年,还是二十年,不?,他等?不?及,那时候敌人都该入土为?安了。
陆泓峰垂眸轻放下手腕,两手中指紧贴裤缝,深深的看了一眼陆父,然后步伐坚定的退出了书房。
哪把名剑不?饮血,哪有军人怕死亡,对比死亡他更畏惧手无寸铁,他不?想再再一次看到他高大威严的父亲被踹倒膝盖,按下头?颅,谩骂耳光甚至拳打脚踢;他也不?想看到簪花爽朗的母亲摒弃自尊,弯下脊梁,去苦苦哀求,伏低做小;还有年幼的弟弟,挨饿受冻,担惊受怕甚至有家不?能?回……
每每想起他都有种紧迫感?,他只能?不?停的往上爬,再往上爬。可?越往上金字塔越尖也越难,但没关系,他不?怕苦,不?怕累,甚至不?怕死亡,只是有些愧对愈发年迈的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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