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乐了田秀娘一声,才又看向沈檀:“确实如此啊,但干我们这一行的,再难走的路也要走,再远的信也要送到啊。”
“兄台原来是驿差大人,失敬失敬。”沈檀拱手道。
男子连忙摆手:“哪是什么大人,说到底就是个跑腿的。”他略一打量沈檀,奇道,“我看你这少年郎如此年轻,竟也敢在这个世道独自出门?”
沈檀笑道:“家道落魄了,混口饭吃罢了。”
男子看他虽然称不上衣衫褴褛,但是那身行头的确比自己还磕碜,无奈摇头:“是了,若不是为了一口饭吃,现在谁愿意会在外行走?”他常年一人奔波在外,如今难得遇到了个人,不免谈兴大发,趁着茶水端上来的功夫给沈檀和自己各倒了一盏茶,“小兄弟既能独行在外,想必手上有点本事,敢问小兄弟从哪里来啊?”
沈檀的回答一如方才:“从江阳城中来。”
那边的田秀母女和男子同时一怔,男子露出和田秀娘一样的神情,喃喃道:“江阳城……”他不知想起什么,端着杯子叹息道,“说来我也很久未去那里了,不过多年前,我也在路上遇见过一个往江阳城去的书生。”
茶水的热气升起,似将男子面容连同声音都模糊了,他道:“那是个可怜人。”
黑蛇仍心疼地叼着自己尾巴舔舐,李药袖扒拉着沈檀衣襟跳到了桌上,顺爪摸过沈檀的杯子,趁他不注意伸爪沾了点茶水润了润嘴,边舔边想,这茶棚里每个人都十分古怪。当然,她自己也是这古怪中的一员。
沈檀大方地将茶糕分享给了男子,一副侧耳倾听的模样。
男子悠悠道:“我见到那个书生时,他已经快死了。不是被人所伤,也不是遇到了山精妖怪,而是病死的。”
那是个阴霾的雨夜,驿差背着行囊匆匆牵着马匹躲进了路边废弃的农户家中。不大的农院里长满了荒草,也不知原来的主人是突遭不幸,还是乔迁到了别地,前一种的可能性很大,因为驿差看到院子还晾着来不及收拾的婴孩衣物,这在现在的世道已经太过寻常了。驿差没有多想,他将自己的宝贝骏马安置在了牛棚中,却见到棚中已经放置干净的饮水和干草,可却不见其他马匹。
驿差不解,却听破损的窗户下传出痛苦的咳嗽声,那声音和破锣似的,仿佛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驿差一惊,这院中竟有人!
那人好一阵急咳后才喘着粗气勉强停了下来,过了半晌才气若游丝地笑着说道:“小马啊,我的小马,我们快到家了吧。”
屋中传出哕哕的马鸣声。
驿差本不愿进屋,虽然行途寂寞但谁知道这屋中的是人是鬼还是……妖?可奈何当夜的雷雨实在太大,他的宝贝骏马怎么都不肯多走一步,万般无奈之下,驿差只好硬着头皮进屋躲雨。
屋内只比院中稍稍整洁些许,看得出有人住过一段时日的痕迹,岌岌可危的破木桌上点了一根快燃尽的蜡烛,蜡烛照亮的一方小小天地里躺着个骨瘦如柴的年轻人,他的身旁还依偎着一只不大的马驹。
书生突然见到有人闯入,先是一惊,后又想到自己这副鬼样子实在没什么值得人觊觎,但是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马驹,小心地对驿差道:“这位大人,是来避雨的吗?”
他说一句,喘三声,短短一句话,几乎用尽了所有力气。
驿差见此景才彻底放下心,他点了点头,背着行囊在木桌上坐下,就着烛火烘了烘手。他看了一眼已经闭目养神的书生,这人脸色灰败,嘴唇都已青紫,恐怕连今夜都熬不过去了。他不愿打扰这个时日无多的可怜人,自顾自地掏出个干巴巴的薄饼,一口冷水一口饼地充饥。
吃了一盏茶的功夫,书生睁开了眼,费劲地看了这个沉默寡言的陌生人许久,忽然开口:“大人,是驿差吗?”
背着行囊的驿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是。”
书生两眼立刻亮了起来,咳了好几声后捂着胸口对他道:“我身上还有些银钱……能不能,请您帮我……”他粗粗喘着气,过了好一会才继续说,“请您帮我送封信给我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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