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歌声
道士三步并作两步上前,弯腰目不转睛地打量呼呼大睡的小妖物。小小石兽黝黑如墨,背脊处隐约泛过一道银色流光,腰腹处雕刻着密密麻麻的阴文小篆,锋利的獠牙在微微张开的圆嘴间若隐若现,庄严与可怖完美地融为一体。他喜不自胜地想要捧起它,却又碍于某种畏惧不敢轻易动手,头也不回地问道:“这是哪里来的宝物?”
谭娘子原本对那小兽就是又厌又怕,硬着头皮看了它一眼干笑道:“这妖物是随着几个外乡人而来,我也不知道它的出处。”
“妖物?”道士冷笑一声,懒得与这无知妇人多费口舌,再三犹豫小心翼翼伸手想要捧起,结果他用尽力气也没拿得起这巴掌大的小兽。
道士:“……”他咬牙卷了卷袖子再度试图抱起李药袖,结果她纹丝不动,甚至还惬意地在沈檀怀中打了个滚,“咚”一头撞在对方胸膛上。
“……”闭目沉睡的沈檀不易发觉地微微晃动了一下身体。
场面一时很尴尬,顶着谭娘子不解的目光,道士咳嗽了一声,故作镇定地直起身指挥手下进来:“将这几人都抬走,这小秃驴……也一并带走吧,看着皮薄肉嫩的样子没准龙妃娘娘也好这口呢。”他说着自己都笑出了声,眼珠子仍贪婪地在沈檀怀中的小镇墓兽身上打转。他虽然拿这小东西没辙,但师父一定有所办法,这可是皇陵出来的好东西,万金难求!
“至于你家男人,”道士眉目冷淡,“找个时间将他送到神妙宫去,自会有人帮忙医治。”
谭娘子恭敬地送走了神妙宫诸人,喜滋滋地合上门板,这笔买卖当真划算,不仅保全了阿大还替那死男人求了医,更白得了一匹良驹!她先前早已瞧过了,那匹马驹蹄子粗壮牙口也结实,绝对能卖个好价钱,再添点银子就能给阿大说媳妇了!这么一想谭娘子心底那点愧疚顿时无影无踪,她习惯性地在围裙上搓搓手,回头想再看看那匹马驹。
潮湿的水汽中本在沉睡的小马驹慢慢站了起来,四蹄不安地来回踩踏,对着铺子后门哕哕低吼着。
谭娘子惊了一惊,她在饭食里下的药分量极重,别说一匹马了来头老虎也给药倒了,怎么这会功夫就醒了?!
“滴答”“滴答”清晰的水声响起在黏稠的空气中,一双翻白的死鱼眼珠子蓦地出现在了谭娘子面前,细细密密的鱼鳞从青灰色的脸庞上一直蔓延到脖子下方,“娘、娘子,什么……时候……给我……治病啊……”
喉咙里喷出的鱼鳞雨点般落在谭娘子惊恐万状的脸上:“啊!!!”
……
淅淅沥沥的细雨中,一行鬼魅的身影迅速从降龙街奔向了平凉城的西北角,在一处描金画银极为奢靡的宫观外与另外几路人马汇合。
十来个或捆绑或沉睡的青少年男子和牲口似的纷纷被扔上板车,其中还夹杂着一两个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清醒着的几人要不神情惊恐,要不心灰意冷。
“大师兄,不是说过几日到龙神诞才举行祭祀吗?”一个干瘦的小道士讨好地凑到紫冠鹤氅的青年跟前,“这大半夜的倒叫师弟们费了好一番功夫才凑齐人头,”他拎起袖子摆摆,“连衣裳都差点被那些刁民给扯烂了。”
“等不到那时候了,”青年道士对自己人稍稍有些耐心,但不多,“推勘司最近时常和府尹家的三公子走动,师父担心夜长梦多,赶紧将夜祭办了。这事儿要是成了,日后这平凉城就是咱们神妙宫说的算了,哪还有它推勘司说话的份。”
“是是是,”小道士的八字胡直颠,“师父英明!”
言罢,几人再无他话,指挥人马拖着几车祭品径直从西北城门而出,直奔平凉湖。
夜幕之下,千里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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