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思定,他已完美地掩饰好了所有神情,不甚可惜地与李药袖道:“袖儿,看来今日你有多贵客,我便不多叨扰了,”他随即收起脸上的失落,弯腰温柔地将糖画递给小小孩童,“喏,给你。”
两人的视线碰撞在一起,那双本该属于孩童的眼眸幽黑深邃,清晰地映出他温文含笑的脸庞。
就在这一瞬间,青年神魂一震,似有一道凛冽身突破重重幻障,咆哮着扑向他。心神巨震之下,他猛地向后撤回手!
糖画纹丝不动。
短小的五指紧紧捏住那根木棍,以一种极度强势不可拒绝的姿态一点一点从青年手中抽出糖画,白森森的牙齿清脆地咬碎了惟妙惟肖的兔子糖。
“谢谢,哥哥。”冷漠白皙的小脸向他微微一笑。
剎那,万千红灯燃成火瀑,直冲云霄,天地都似被流火吞噬。火海从天倾斜而下,将青年、游人、摊贩和繁华街市贪婪地尽数吞没,唯有李药袖与幼年时期的沈檀立于火海之中。
矮小的沈檀牵着李药袖的手,忽然出声道:“小袖,你还记得吗?”
李药袖的意识已不太清晰,朦朦胧胧地问:“什么?”
沈檀望着燃烧在烈焰中的熟悉街景,低声道;“那一年,我不止想牵你的手。”
青梅竹马,灯下美人,再端方的君子也会心猿意马,难以自持。
李药袖昏昏沉沉,忽然语出惊人:“我就知道那夜你七拐八绕甩掉侍卫和花红柳绿他们,肯定要不干好事!”
年幼的沈檀怔愣一下,失笑道:“原来,你还记得……”他咳了一声,“那你还跟着我走。”
他的脸忽然被人捧起,迷迷糊糊的少女弯腰在他脸颊落下重重一吻:“好啦,别伤感啦~娘亲,补给你一个亲亲哦~”
沈檀:“……小袖!”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缕香烟倏地无风自灭,随之一点火光闪现,又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你擅作主张去见她了。”黑暗的角落里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
虚弱的声音回道:“铺垫这么长时间,功亏一篑,我心有不甘。”
“红线既已系上,谈何功亏一篑?你不会还异想天开,当真想要彻底取代沈蠡在她心中的所有记忆吧?”那人轻嗤一声,“愚不可及!”
“……”不知被他说中,还是一时力竭,那声音并未反驳。
老者似乎看穿他心中所想,冷冷一笑:“你可知道,你今夜擅自入梦,已经给对方留下蛛丝马迹。若对方有精通幻术的高手,足以循着这些痕迹找到这里。”
那人这才一惊:“你不是说蜃气织造的幻境了无痕迹吗?”
“人有高低,妖也有强弱。那老蚌只是身怀上古妖兽蜃妖的一缕血脉,造出的蜃气效果自然也大打折扣,”老者低低笑出了声,“他们既能循踪找来,我自也能反追回去。他们已经到了新京,迟早会见面的。”
厚重的异香随着烟气浮动在空气中,强行压下了某种腐朽糜烂的臭味。
……
大梦一场,醒来已是日上三竿。
李药袖眼皮重若千斤,伸爪挠挠圆鼓鼓的肚皮,哼唧了一声,避开阳光,两爪抱头,脸埋进枕头继续呼呼大睡。
青龙慢悠悠地睁开了眼,脸颊上温热的触感犹是清晰,剩下的半颗心脏仍是噗通噗通跳个不停。
小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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