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停笑笑,韩书德也笑笑。
廖远停道:“你知道陈向国装的有监控。”
那双透过电脑屏幕和廖远停对视的眼,那小跑的身段,曾经小跑到他车前,气喘吁吁地和他说,廖书记,彭虎淹死了。
“在村里这么长时间,谁家小孩儿今年长多高我都知道,何况监控了。”韩书德也不躲藏,坦然道,“他死了不正和廖书记心意吗?”
他不停地拉廖远停下水,廖远停波澜不惊,“所以你杀了陈向国和翠鸟。”
韩书德眉头皱起,“廖书记别血口喷人。”
“嗯?”廖远停不赞同,“你杀了彭虎,知道陈向国有监控,会拍下这一切,就逼迫他们自杀。”
韩书德声音拔高,死死地盯着他,“我说了,陈向国和翠鸟,跟我没关系!”
廖远停点点头,“我问最后一遍,韩书记,为什么杀彭虎。”
一片寂静,韩书德的心理防线逐渐被击溃。
廖远停眼眸微动,给予他致命一击:“在陈向国和翠鸟离世前,我拿到了监控视频。”
韩书德猛地站起身,眼底泛红,身形微颤:“我刚刚还在想……你是怎么知道的……原来,原来……”
他仿佛被抽了骨头,摔在椅子上,笑的比哭还痛苦,捂着脸,肩膀颤抖:“为什么……廖书记,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真相?彭虎死了不好吗?你想他死,我也想他死,他死了不就死了吗,你为什么非要知道一个真相呢?没有意义啊!”
他猛然抬头,抓住廖远停的胳膊,声音嘶哑:“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廖书记,你就是看在我帮你杀了彭虎的份儿上,你也不能举报我!不能!”
廖远停掰开他的手指,声音很轻,“韩书记,我没有让你杀他。”
韩书德一瞬间变得茫然,他张张嘴,垂下头。
“是,你没让我杀他。”他抖着手,又摸出根烟,点都点不着,“但,但我,我想,我……”
他深深吸口气,吐出,背靠着椅子,笑的很绝望,破罐子破摔了:“我就杀他了,怎么了?他不该死吗?”
他把整根烟抽完,朝廖远停撇撇嘴,“他仗着他亲戚是县里的,就在村里耀武扬威,横行霸道,不把我这个村支部书记放眼里,你知道他怎么说我么?”
“窝囊废,他嘲笑我是个窝囊废。”
韩书德大口吃菜,口齿不清,“他要是没个关系,他妈逼的他算老几啊,他算个什么东西啊?一个破恶霸,天天对我指手画脚,指挥来指挥去,我早就受够了,我早就想让他死了。”
廖远停一直沉默,他看向廖远停,小声问:“不行吗?”
大滴大滴的眼泪落在盘子里,韩书德崩溃大喊:“不行吗?!”
廖远停垂眸,抿唇,过了很久,才说:“你希望你的孩子进体制,他就差面试,需要政审。”
“但你杀人。”
廖远停的声音很轻,“你怎么敢的。”
韩书德如遭雷劈。
他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他惊恐地摇头:“我……我不知道……廖书记,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廖远停叹息,站起身,韩书德拉着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廖远停,廖远停你帮帮我,廖远停,我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
廖远停闭闭眼,抬脚走了。
他有没有后悔那么云淡风轻的说出那句话。
人各有命。
什么人各有命。
真正轮到自己,才知道这是一句多么悲哀、冷漠的话。
廖远停心情沉重,漫无目的地开车,开到刘学的学校。
他停在离校门不远处的马路边,静下心抽烟。
徐喜枝,翠鸟,陈向国,韩书德,这些人在他脑海里盘踞不去,过电影似的一帧帧出现在眼前,令人唏嘘。
慢慢的,他想刘学。
想李单。
想周梅。
想苏婧,想廖华恩,想窦静云。
想自己。
人这一生忙忙碌碌,到底为了什么,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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