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书记是天方夜谭,国检也不一定查到,彭怀村的大小事就先辛苦他费心。
廖远停就住在了彭怀村。
他还是搬着太师椅坐在那村室门口,虽然有些冷了,但风刮不到,雨淋不到,也算个避风港。
村室前的空地空空荡荡,除了寒冷的风什么都没了。
连落叶都没了。
廖远停在这坐,一坐能坐一整天。
他还是能看到不远处,掉着漆的亭子。
窗台边的碗里放着冻成一坨的小米,再也没有那些流浪的鸡。
不会再有人赔着殷勤地笑喊他廖书记。
短短几个月,竟物是人非。
廖远停回想曾经的一幕幕,又看看自己的双手,甚至感觉自己老了。
晚上的时候,他就上楼,开个暖风扇,在白炽灯下写东西。手冷就搓搓,旁边放着冒热气的水杯。
他写的东西有很多,有时候是会议总结,有时候是发生过的所见所闻,有时候是材料,写到最后写年度总结,他回想自己来到彭怀村的几个月,竟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大大小小的检查参加不少,会开了一次又一次,真正落到实处的,竟没有一件,唯一一个扶贫,还漏洞百出。
太平盛世,本就没有什么工作。这是茂德村支部书记郭建军告诉他的。韩书德的事,他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他有些唏嘘,说老韩人很好,从不发火,有耐心,踏实,干活细致,每次开会本上都记得密密麻麻。
廖远停听着,他说着。
造化弄人。郭建军说,听说他儿子去外地打工了,多好的苗子,村里出个大学生不容易,就这么给毁了。
廖远停说,不一定。
郭建军嗤笑,怎么不一定,打工能有什么出息。
廖远停没再说话。
下雪了,落了一窗。
李峻还是没来上课。刘学每每望向他的座位,都握紧手里的笔。他的位置没人动,大家好像都在等他回来,一种莫名的默契与寄望。
下课他就自己去吃饭,一个人坐在他们的老位置扒饭,直到有次去,已经有两个女生坐下了,他端着饭站在原地看了会儿,换了其他位置。
做不完的试卷,每天都在考试。
刘学还是想要争年级第一,甚至比之前的欲望更强烈。
他总觉得这个年级第一不是李峻的,就应该是他的,而李峻不在,这个年级第一就更应该是他的,他站在这个位置,他会保护这个位置。
廖远停不在家,他学的时间更长,有时直接到后半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再醒,还是趴在桌子上,也没人把他抱到床上。他怔会儿,揉揉眼,再爬会儿,就收拾书包上学。
小白长大了,满屋子乱窜,李单不得已给他买了狗笼子和狗绳,小白委委屈屈地卧着,两只黑色的眼睛盼望着刘学的解救。
小灰懒洋洋地躺在沙发上伸懒腰,偶尔朝小白的狗头来一套无影爪,小白叫的阳台上的金丝雀乱扑腾。
廖远停之前给刘学买了手机,但两个人很少打电话,一个是忙,一个是彼此心知肚明,知道对方在干什么,没有空余时间聊思念。
实在想了,刘学偶尔会去书房,站会儿,坐在椅子上,想象廖远停坐在这儿办公的样子。很奇怪,他在家的时候,书房对刘学的吸引力一点都不大,但他现在不在家,书房这个他在的,相对时间较长的房间,让刘学怀恋。
桌上还放着他送给廖远停的杯子。
有点丑,但又很好看。
偶有一天,他出门上学,突发奇想,跑到后院看,花园里的三盆花,全都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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