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他把父亲接到身边,可没两年,父亲也因病去世。去世前还安慰他,说自己过上了好日子,又提醒他,说他争强好胜,千万不能做超出自己能力的事,省得受人欺负。无论何时,在父母的眼中,孩子永远是孩子。他们永远担心孩子没有自己的庇护该怎么办。
至此,庄泽翰孤零零一个人。因此,当他看到方重痛哭流涕的模样时自己内心也分外伤感,像是一种补偿,他二话不说的将钱借给他,并宽慰他不用急着还。
方重接了,却杳无音信了。
庄泽翰并不是不相信他,而是出于关心想要知道他母亲的病怎么样了,却得到他根本就没有母亲,只有一个爹还早死了几百年了的回答。庄泽翰被骗了。他怒火中烧,感到不可理喻,骗钱是次要,为了骗钱拿自己的母亲当借口简直人神共愤。方重在他眼里的形象瞬间一落千丈。被利用的同情心与怜悯转化为动力,如果方重真是为了救母亲不还账也就算了,庄泽翰可以不追究,但既然不是,他也必不可能当这冤大头,势必要找回来!只是没成想,他还没想好怎么找到他,他自己倒先找上门来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徐巧云。”庄泽翰深深抽口烟,眉眼间有回到当初的不忍和哀叹。他似乎在看廖远停,又似乎透过他看到了其他地方。
驻村第一书记有驻村的要求,所以要住在村里,廖远停是村室二楼,庄泽翰则是自己租了一个小院子,自由不受打扰。方重就是在他的院子里给他下的跪。那是一个深夜,他早已洗漱睡下,却听到啪啪啪地敲门声。他脑子里瞬间有一个想法,就是出事了。只有出事了才可能让支部书记大半夜敲他的门,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可能。为此他还专门快速地套了外服,以便随时出门,却没想门外站着一个陌生女人。他呆愣地看着她,她发丝凌乱,眼里含着泪,咬着唇,衣衫不整,身上还蹭了很多血迹,她清瘦的身板艰难地抗着一个比她高太多,壮太多的男人,以至于双腿站不稳地打颤,方重。
庄泽翰张张嘴还没说什么,就看到女人艰难地指指方重的头,那里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着血珠,顺着额角浸湿她的肩头,他身上还有其他伤,让血弄脏了她的衣服。
犹豫期间,女人跪了下来。她的大眼睛里一直有泪在闪烁,也一直在流泪,有些泪痕风干了黏着发丝贴着她瘦削的面颊,那张白皙只有巴掌大小的脸让人我见犹怜。庄泽翰将她扶了起来,把方重带回了家。
他原本是想把方重送到医院,女人却抓着他的手臂摇头,跪在地上希望他想其他办法。庄泽翰一时无奈,因为她一直没说话,只用手比划,庄泽翰就以为她是哑巴。只能无奈地看着昏迷不醒的方重,看来只有他能说清楚。于是他深夜驾车去乡里请了医生,把人带回来时天都亮了。
医生三下五除二给他缝了针,说不是什么大问题,醒过来就好了,庄泽翰明显感到女人松口气。后来方重醒了,第一件事就是乱抓着瞎喊:“徐巧云、徐巧云。”
“我在。”女人声音嘶哑,已是很久没有喝过水,嘴唇干裂,但语气眼神都很温柔。
两个人劫后余生、柔情蜜意的互相拥抱,庄泽翰抱着膀子看他俩。
方重感受到他的视线,嘴唇一抿,直接跪下。
“对不起,哥。”他说:“我骗了你。”
他跪,徐巧云跟着他一起跪。
两个人并排跪着,手握的紧紧的,庄泽翰冷漠地看着他俩,想自己这时候真像个棒打鸳鸯的恶人。
他叹口气坐下,说:“站起来吧,跟我讲讲到底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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