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落日下如同几团坠入人间的火焰。本来跟着玄廿一同来的斧福府弟子见少主前来,纷纷归队。
一时间,树林里三色对立。赤色衣袍站立一处,对面是黑色道袍的玄陵门混杂着白色行装的见剑监。
“此次堕仙惨案,请玄陵门道友节哀。”柳下惠子对玄廿说。
玄廿沉默颔首,并没有别的表示。
柳下惠子看了他半晌,温和道:“玄陵门提议三家围剿,斧福府全力支持。毕竟除恶务本,诛杀堕仙,实乃仙门本分。”
“但是。”柳下惠子的语气沉重了些,“斧福府并不想参与对小齐公子的处置。”
几个斧福府弟子一听这话,立刻抬起头来,脸上都是惊讶,有一个弟子甚至还小声说道:“不是掌门说的,全力搜捕齐归,尽量抓活的吗?”
另一个弟子拍了一掌过去,“少主既然发话,就别多嘴!”
玄廿终于抬头,声音嘶哑至极。
“为何?”
齐归听见这句话的时候,心肝颤了颤。他从未想过玄廿师兄的声音能哑成这个样子,他根本无法想象在过去的半个月里,玄廿师兄得疲惫奔波成什么样。
柳下惠子开了口,字斟句酌道:“若只是寻人,倒是无可指摘。只是贵派所说的‘无论死活,务必身首异处’,恕我派难以……接受。”
这句话如同惊雷,将齐归生生劈死在树上。
他原本以为有人来找自己,印证一半司少康所言之事便罢了,总归不至于传来如此残忍的消息。可原封不动的一句话,在茫茫水泽上乘风入耳,让他的心脏蓦地停跳。
在这一刹那,他放弃了抵抗司少康的禁制,像一片挂在树上的枯叶,也许下一秒就断了。
司少康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揽住他的肩头。
一个玄陵门弟子这时出声,齐归认出他是跟随大长老的一个外姓弟子,名叫寸心。
寸心掷地有声道:“斧福府能否接受,于玄陵门并不相干,只要贵派不加阻拦即可。”
柳下惠子直视寸心,缓缓道:“贵派的悲痛愤怒,我们感同身受。但对小齐公子的处置,未免有些武断了。‘身首异处’是处决堕仙的手段,贵派难道已经确定他是堕仙了吗?”
“并未。”
玄廿开口,声音却愈加嘶哑,好像嗓子里吞过烙铁似的。
“然而齐归若活着,除了堕仙别无可能。若死了……”
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肉身不过是一具躯壳。既已死,身首异处又如何呢?”
玄廿的话音很快消散在水面的波纹里。齐归嘴唇分开,却无法吐气,眼睛大大地睁着,却没有看向地上那群人,而是盯着天尽头的落日。
太阳最后一点轮廓消失了。
水泽大地蒙上一层黯淡的昏黄,坐在树上的齐归忽然觉得自己那么虚无。
他并不是堕仙,没有犯下欺师灭祖的罪,可已经被养大自己的门派判了死刑。
少主……
司少康在他肩膀上的手使了点劲,齐归转动眼珠,对上那对深邃的眸子。
他仍然被施着定身咒,嘴角无法提起,然而他心中却苦笑起来。
他瞧着司少康,心里想:“真让你说对了。”
玄陵门再回不去。
齐归的脸从此要藏起来。
不想死,就要逃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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