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实在太把自己当回事。
当初齐释青把自己给师父立的墓碑拿回来摔在他眼前的时候,他就应该意识到,司少康的墓已经被掘开了。
以齐释青的多疑,又怎么会允许他发现一个墓穴,却只带回来墓碑?
可他那会儿是多么可笑,还求着齐释青不要挖开司少康的墓,不要扰了师父的清净。
齐释青就那样冷冰冰地、装模作样地质问他,还恶毒地揣测他们的师徒关系。
第五君几步走到床榻边,抡起胳膊一拳捶下。
一声压抑的闷响。
关节登时变红。
他深吸一口气,咬紧牙关,又捶了一拳在榻上。
眼尾红了。
第五君对着软榻出气,一拳一拳却是在击打曾经自作多情的他本人。
言语上三两句的暧昧,肢体动作似有似无的纠缠,就能让他产生如此大的错觉,好像玄陵少主真的喜欢他。齐释青的故意隐瞒被解释成了对他的保护,而他甚至把齐释青的阴晴不定和对司少康的恶言恶语曲解成了在吃飞醋!
全错了。
第五君喘着粗气站直身体,床榻被他捶打得凌乱不堪。
齐释青从最一开始就在怀疑司少康,在发现师父的墓穴是空的时候就将计就计试探自己。
而他本人,亲手葬了司少康的人,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齐释青和柳下惠子联姻,仔细想来甚至都算不上稀奇。
毕竟就连陈飘飘为了保住见剑监都能和见剑监的大弟子成亲,玄陵门和斧福府两大仙门决定喜结连理,合力对抗堕仙,完全是情理之中。
第五君猛地扬起头,长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他盯着天花板,平复着呼吸。
脑海中有太多的画面在拉扯,如同战场上激烈的短兵相接。
齐释青并不信他。若是信他,就不会挖开司少康的墓,并且隐瞒墓是空着的事。更不会一边隐瞒着他的存在,一边又决定和柳下惠子秘密联姻。
第五君发出一声自嘲的笑,骨髓里都渗出冷意。
若齐释青真的信他,又何必让他吃化功丸。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的清白,实际上不还是防着他么。
司少康的空墓恐怕更加深了他们对自己的怀疑了吧。
可惜他什么都不知道,一直被蒙在鼓里,天真地以为对自己的监视都是对自己的保护,少主跟他两情相悦。
一通发泄过后,太阳已经落了下去。
天暗了。
第五君漱了漱口,吐出来的水仍然是淡红的,嗓子里只剩下一丝血腥味。
鼻下的血痕他也细细清理过了,一张假面皮看不出任何破绽。
被碎花盆扎破的手一只掩在手套中,另一只却只能敞露在外面。第五君低头看了片刻,拿出易容工具,很快遮住了伤口。
往新鲜的伤口上易容很疼。
但没有关系,反正他好得很快。这样的伤,明早就看不见了。
第五君对镜检查了最后一遍,笑了笑。
如今他再不可能在齐释青面前露出任何破绽了。
银珠村花灯点亮的时分,第五君踏入了茶肆。
这偏僻的角落里照明有些稀疏,但隔着老远,第五君就看见那亭子里的火烛只照出了一个人影。
玄十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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