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雪钻到韦衡身前,用头去拱他。
摇椅慢慢地摇,韦衡依旧躺着,却睁开了眼,揉了冲雪一把。
屏风附近的香炉中燃着安神香,风将袅袅香烟吹散开。
奉玄这就打算出去。
韦衡说:“风冷,关上门吧。”
奉玄关上了门。
韦衡说:“怎么不理哥了。”
奉玄不想说话。他看不透韦衡,在长悲山上,有几个瞬间,他觉得韦衡从来没有考虑过抚子内亲王的死活,内亲王活着好,死了更好——他们一起死了,就没有知道韦衡到底做了什么了。
卢州军救下了八千妫州流人,韦德音将流人分散开,为了防止他们在熟悉的地带聚集作乱,让士兵带他们分别迁到了离长悲山很远的郡县。那八千个流人里,没有李延龄的子女,李延龄的其他子女死在了长悲山上,韦衡杀了李延龄送来的两个儿子。
韦衡让贺兰奢一定杀了陈坪。
韦衡气色虚弱,长发未散,挽着发髻,身上只穿了两层中衣和一件灰蓝色的莨纱袍子。他从摇椅上坐了起来,问奉玄:“这屏风画得好看吗?”
奉玄说:“你为什么杀了李延龄的儿子?”
韦衡说:“我不能留下恨我的人。”
韦衡说:“尸疫是天灾、是人祸,人们恨室韦人,因为室韦人屠城,所以有了尸疫。奉玄,你知道为什么尸疫结束不了吗?”
奉玄说:“因为狂尸很凶猛。”
韦衡像是听奉玄讲了个笑话,呵呵笑了起来,他说:“因为这是天灾,也是人祸。有些人太蠢,有些人太聪明。以前有人以贼养兵,拥兵自重,现在有人用尸疫……李延龄这样的人太聪明,我必须要斩草除根。”
奉玄听不懂韦衡话里的意思。
韦衡看了一眼屏风,扭头对奉玄说:“我小时候活在关外的草原上,七八岁时,见过一个耍苟利子的人。草原上把演傀儡戏称作耍苟利子,那耍苟利子的人还会画画,耍完苟利子就画草原上的山和河。我娘带我去看耍苟利子,我看完耍苟利子又看他画了一下午画,他给我看他画的关内风光,洛阳、长安……很久很久,我以为,关内的山后就是长安,长安旁边就是洛阳。我娘曾说她在长安住过,经常看傀儡戏,我以前不知道长安什么样,就以为长安也像草原,周围都是旷野,我就那么想着,经常神游其中。等我看过傀儡戏、见到了画上的长安,就对我娘说,我以后想耍苟利子,然后画很多的画,把长安画下来带回来给我娘看,给我娘演傀儡戏,让她开心。后来我娘没了,我也忘了自己想要耍苟利子,想要到处走一走。”
韦衡说:“我不是一个从小就心怀大志的人,活着活着,我就遇见了很多事……越来越多人死在我手里,我也真是越来越看不清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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