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玄。
一石激起千层浪,荀靖之一把挥开了柏中水的手。
“你不要这样叫我!”荀靖之惊恐地后退了两步,撞到了身后的花架。
一架木香纷纷坠落,像是下了一场大雪,花瓣落了他一身。
曹霸还在抓着歌人唱歌。
“郡王,我找到水了。”蕴真端着一杯温水,寻找荀靖之。
荀靖之扶着花架吐了起来。
或许是呕吐时太难受了,荀靖之的眼里不断弥漫上泪水,他在花架下一边吐一边哭……真狼狈啊,真狼狈。
蕴真带着曹霸家的婢女扶住他,帮他摘去身上沾着的木香花瓣,将杯子递过去,请他漱口。
婢女个子矮,扶不稳荀靖之,“郡王。”柏中水伸手,想要扶荀靖之。
荀靖之满眼是泪地看向他,说:“你欠我五文钱。”
“郡王醉了。”
“不对、不对,”荀靖之的眼里不停冒出泪水,他不想哭,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眼里一直有泪水,或许是他太难受了,他想吐,他说:“你不该说这个。”
“嗯,好,我欠郡王五文钱。”柏中水低声哄着荀靖之,拔下了头上的錾银发簪交给他,说:“我把这个抵给郡王,郡王不要难过了。”
荀靖之紧紧攥着柏中水递给他的簪子,柏中水顺手扶住了他。他长得高,能将荀靖之扶得很稳。
荀靖之又弯身吐了起来,胃中酸涩,喉中火辣辣地疼。
柏中水一直扶着他,抚着他的后背为他顺了顺背。
一旁候着的婢女端着铜盆,盆中用温水浸着帕子,蕴真拿起帕子拧去了水,为荀靖之擦脸,又请他漱口、喝水。
荀靖之吐得不辨东西,他忘了为什么自己手里有一只发簪,但是一直不肯松手。有人扶着他将他扶上了车轿,告诉他他们要回去。
回去……
他叫什么来着……他想回……回苏日奥云草原。不,他根本没去过苏日奥云草原。
可是他觉得自己去过。
他不知道马兰头花长什么样,可是他看见了紫色的花,开在草原上,在风里摇动。苏日奥云草原处在内陆,但是能看到海鸥,鸥鸟从羁縻之地向南飞,风吹起连绵的青草,一层层草浪如海水般在风中波动。
有人告诉他,七八月的草原到处都是花,从坡上看,草原像一块毯子,很美。
马兰头开花很美。
师姐将韦衡埋在了苏日奥云草原。
他终于来到了韦衡的埋骨之地,他拨开及腰的茂草,向前一直走、一直走,他知道冲雪就藏在前面的草丛里。
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一直没能找到师姐,师姐一定是来了苏日奥云草原,来看韦衡了。
他抬头望着远处,看到了高大的山石,母亲为他雕刻了蝉冠菩萨。
他想见一见母亲,他希望能抓住母亲的衣角。
他没有见过父亲。
他想抓着母亲的衣角,叫“母亲母亲母亲”,让母亲不要松手。姨母长得有些像母亲,可是他想要母亲。
他想要师姐。
他往山上跑,想去交光台找师姐。执一是一个很好的名字——他不知道为什么想起了这句话。执一是一个很好的名字,能执一道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教他琵琶的老琵琶师曾在华胥峰对他说:“太宗欣赏我弹琵琶,说执一道而得其精髓是件好事,为我改名雷执一。”
名字。师父说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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