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术,他借着术士的曼陀罗粉越界太多次,作为交换,他发现自己会在一些瞬间忽然分辨不清什么是真的、什么是假的了。
曾经他以为只要见到佛子,他就可以补上自己心中的弥天大憾,然而他忽然发现,过去发生过的事情确实发生过了,既然已成过去,便不增不减,永远横亘在那里。狂喜与痛苦交杂,当他认出了他的好友,当他激烈的情绪退去,然后……他该做什么呢?
他会怎么样呢?
其实他并没有想过后面的事情。而如今他已走到了相遇之后的那一步。
他说:“我抱着你哭,仔细想想,真不好意思。好友还走吗,不走了吧?”
还走吗,不走了吧。他像是漫不经心地提了一句。其实他问得很认真,他好像也这样问过梦里的阿翁。
第五岐起身,荀靖之不知道他要去做什么。第五岐似乎是和他的小童说了几句话,屋外的小童离开了。
第五岐回到坐榻上,对荀靖之说:“奉玄,我不走了,这次一定不走。我有意骗你,是我的大错,但是我不是从头就想骗你的,我在从日本国回到许朝后,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见你,我给你写了信,可是……你收不到。你身边有人在等我。”
荀靖之瞬间追问:“你写过信?”
“写过,信上有六百四十七个字。我东渡后,独自处在日本国,心中焦虑难安,于是我强迫自己抄写佛经净心,可我抄经时,也很难静心,屡屡出错。我受了伤,写字时手总是发抖,写字也总是写不好。有一天我废笔枯坐,坐了一夜,从天黑坐到天亮,天亮时,早霞满天,我对自己说,往后我每抄完一篇佛经,就可以在给奉玄写信时多写一个字……我就这样抄完了六百四十七篇佛经。”
第五岐说:“奉玄,我说这些是想让你知道,我从来都记得你。人常常羞涩或恼怒于表达自己的心迹,我不遮掩自己的心迹。我想见你,我一定要告诉你。我希望你平安无事,我也一定这样告诉你。”
荀靖之的心脏像是被谁捅了一箭,酸涩而苦痛。一些情绪渐渐复苏,其实……他恨第五岐没有联系他,他恨第五岐在回来后瞒着他——不论他有什么理由,他都欺骗了他。
第五岐说:“奉玄,我不走了。在房安世去世之前,你不要回自己的府邸,也不要去青山幽严寺,这些地方都不安全,房安世在这些地方等我自投罗网,而你是他的人质。我写给你的信,就是被他截下了,你在房安世府邸中遇到我那夜,我在他的府邸中看到了我的信。遇见你后,我太慌乱,不敢让你认出我,后来崔琬派人跟踪我,我没能回到这里。”
二月十六日夜里,第五岐和崔琬下棋,第五岐离开时,崔琬派人监视他——本来他想在清正的府邸等奉玄再来拜访清正,然后就把事情都告诉奉玄,让奉玄不要再回自己的府邸,然而他摆脱不掉跟踪的人,没办法回来等奉玄。他有耐性,而房安世终于沉不住气了,房安世派人刺杀他,他怕房安世也派人对奉玄动了手,以此来威胁他——会是刺杀、下毒、还是绑架?他不顾伤势立刻去了高平郡王府,在雨里苦等奉玄回来。
他说:“房安世在你身边安插人手,他害死了我的父母、害死了我全家,或许还害死了我的师弟。洛阳陷落,也与他脱不开干系。他曾在吉州驻守,朝臣担心他在吉州拥兵自重,将他调回了建业,朝臣多心,然而他也绝非善类。我不走了,这次我不会离开建业,我要房安世死、一定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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