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靖之坐了起来,他该去处理公务了,可他忽然极其不想回答出“是”。
建业需要他,真的需要他吗?房安世出了事,他暂领建业军务。他要整兵,他要带人在雨季前清理河道中的淤泥,可是建业和他有什么关系。兵马荒废,夏季的建业是否会沉没在水中,如果建业沉没,人都变成了鱼,这与他有什么关系……
重睡又醒的乏力感尚未褪去,其实他想躺在枕侧,久久地看着佛子,而不是去在意一个看不到佛子的世界。
他也真荒唐啊——
荒唐到会生出这些想法。
第五岐说:“早点回来。”
“我一定早点回来。好友还睡吗?”
“不知道。但是睡着时最轻松,不用想很多事情。奉玄,你去吧。”第五岐不愿意让荀靖之为难,他松开了手,坐了起来。
第五岐独自坐在榻边,他的情绪不高,荀靖之几乎无法忍受自己生出的心酸感,他舍不得——他说:“如果你不想让我走,我就不走。”
第五岐淡淡笑了一下,这像是为了安慰他才笑的,他说:“奉玄,放心,第五岐怎么会怕呢。我会吃饭。等你下午回来,我就会变成以前你熟悉的样子。”
荀靖之看着他,说:“真的?”
“真的。”
“那你饿吗?”
“能觉出饿意了。”
“那我走了之后,你一会儿就把饭吃了。可以不说话,但是不要不吃饭,我会担心。”
“嗯。”第五岐努力说了几句话:“等我有力气了,我会吃饭、沐浴,换新的衣服,然后等着你回来。”
荀靖之站了起来,看着第五岐,忽然抬起手,在他脸上捏了一下。
屋外的仆人轻声叫:“郡王?郡王醒了么?”
第五岐把脸贴在他的手上,说:“去吧,郡王。”
“叫什么‘郡王’啊。”荀靖之收回手,有些无力地笑了一下。
身侧那道轻薄的粗麻帐子,像是一层蝉蜕或蝶茧,薄薄一层……可是一旦打开,外面要有一个不一样的世界。
仆人又在小声叫他。
荀靖之对屋外的仆人说:“我醒了。”他终于掀开了帐子。就算再不愿意,他还是走了出去。
他是一位郡王。
婢女进屋请荀靖之换衣服,荀靖之去换衣服,婢女给第五岐倒了水,第五岐洗漱之后,荀靖之亲自看着他喝了一杯水,才离开了屋子。
荀靖之离开山寺前,山中还在飘雨,寺中僧人借他纸伞,他请僧人留意第五岐,他又留下了自己的家仆,告诉他们如果第五岐离开了山寺,派人去告诉他。
下午建业依旧下雨,雨势不大,有士兵在拓宽运渎时,在运渎一侧挖出了砖室。荀靖之去了运渎旁边,和他一起去的部下中,有人说那是以前的房子,不知道什么原因陷到了地下,现在被挖出来了一部分,不是吉兆,不应该再挖了:他们应该立刻回填淤土,然后请道观做一场法事,以免惊动地灵和地下的生魂。
部下惫懒胆小,不愿意干活。荀靖之说:“我曾修道多年,我看这地下没有生魂。诸君要不是放心,那出了事的话,我亲自来主持法事,怎么样?”他下令顺着砖墙继续挖下去,把墙都挖出来,同时让人去工部把管水事的人找过来。
工部侍郎是庐江卢家的子弟,一问三不知,到运渎边上看过后,也觉得砖室是以前的房子。荀靖之让人去叫水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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