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岐说:“我回到许朝之后意识到,我们之间不曾相见的陌生六年会一直存在,其实我很害怕我们会就此变得生疏。我觉得物非人非,剩下的东西真的很少了。但是我渐渐发现,虚空不是立刻被补上的——因为你还在,所以那些失去的东西、过去的裂痕,一切都会被慢慢补上。你在我身边,我会觉得安稳,一点一点扩散开的心安。”
荀靖之忽然笑了笑,说:“别说六年了,六天都会变得生疏,我们怎么这么客气了。也可能是我累了?没什么精神。”
第五岐说:“累了要歇一会儿,怎么这么累?”
“可能因为我在上清宫住了几天,最近都醒得早。今天也是四更就醒了。不过宫门一直没开,我一直出不来。昨天我只和你说了我来找你,都没能和你说几句话,其实我想着今天早点来找你呢。”
“今天没什么事了,奉玄小睡一会儿,补补觉吧。我陪着你。天气潮,地面回潮,被褥也潮,我让人在熏笼上暖一暖被子,然后落下床帐,你舒服地睡一觉。”
“不去床上睡了吧,天色不亮,不用落下来帐子。落下来帐子也闷得不舒服。帮我在窗下放一张矮榻或铺上席子吧,我在窗下休息一会儿。听着下雨的声音睡觉,就会很舒服了。”
第五岐说:“如果只是睡觉,我给你找个好地方:后花园里有一处别馆,馆里种了芭蕉,去那儿睡能听见雨打芭蕉声,更安静的时候还能听见雨水落在湖里的声音。”
荀靖之点了点头。
第五岐说:“但是我没在那里住过,屋子里没有别的东西。”
荀靖之说:“没关系,我只是睡觉。”
第五岐告诉了荀靖之怎么往别馆走,自己叫了婢女和家仆,先去整理别馆了。荀靖之的家仆把他的琵琶取了过来,荀靖之抱着琵琶和虎枕古琴,去了后花园。
北方下雨时,风会将柿子树叶刮得翻白。但是南方下雨的时候是几乎不刮风的,荀靖之从廊下走到后花园里,即使走到湖边时,也没有感受到凉意。
湖边生长着苇草和莲子草,开小白花的莲子草在水面铺开,远看如同一片生长在水上的草丛。树顶不动,湖面并不起风,后花园的浮香湖看着很像一面黯淡的镜子,平静得不能再平静。雨丝刷刷落进水里,泛起很小的涟漪。一些雨水在廊庑的瓦上汇合,滴落到湖水中,在水面上击打出一个一个水泡。
“卟”“卟”,落雨声里,间或有水泡破裂的声音。
荀靖之绕过浮香湖,找到了别馆。馆里种了芭蕉,屋门处垂着碧琉璃珠帘,掀帘进屋,屋中的家具很少,显得空荡荡的,临窗处放了一个碧玉香炉和一张矮榻。榻上的被褥已经在熏笼上熏过了,摸着不再发潮。芭蕉的绿意透过绮窗映入屋中,将碧玉香炉也笼罩在了幽暗的绿影中。
袅袅细烟在屋中飘散开。
荀靖之放下了琵琶和古琴,第五岐让婢女和仆人都退了出去。
第五岐盘腿在榻上坐了下来,碰了一下虎枕古琴,问:“奉玄怎么把琴也带过来了?”
荀靖之坐到榻上,说:“我师兄以前枕着琴木睡觉,他说做梦会梦见琴木神。我也想试试。”
第五岐在家时没有束发髻,只用了一根发带束起了一部分头发,荀靖之伸手拽了一下他的发带,第五岐的头发很滑,荀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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