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秋从酒店大堂走出来的时候,从车里望过去的刀疤纳闷,那小子边走边扭着脖子回头往酒店的方向看,嘴里念念有词的样子,怎么跟在骂骂咧咧似的?
干嘛呢?
于逸秋走了,不久后,沈濯也从酒店出来,刀疤马上把车开过去。
沈濯上车,坐的后排,刀疤边往车外看有没有狗仔,边对沈濯道:“聊什么了,时间还挺长。”
又提及于逸秋出来的时候嘴里似乎是在骂骂咧咧。
沈濯没答,浅浅地吊了下唇角。
刀疤把车开出酒店:“去哪儿?医院吗。”
沈濯:“医院。”
—
沈濯和刀疤去医院见了曹讯骞。
曹讯骞癌症晚期,时日无多,盖着毯子坐在轮椅上,瘦得形容枯槁,面目灰白,像具干尸,与医院花园这芬芳草地的绿色活力形成鲜明对比。
沈濯神色平静,刀疤错开目光,有些不忍直视。
谁能想到呢,往日骄傲到自负的曹讯骞会变成现在这样。
而在生命抵达尽头前,曹讯骞提议要见沈濯,不算什么让人意外的事。
虽然鲜少有人知道,这两个在圈子里看似毫无瓜葛没有干系的人,很多很多年前,是关系很好的朋友。
不过那确实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久到如今日日躺在床上靠思绪回顾半生的曹讯骞,都觉得恍惚得如同搁了半世。
此时此刻,曹讯骞看见沈濯,那灰败浑浊的目光里亦有恍惚。
“你来了。”曹讯骞连嗓音都仿佛枯萎了。
有风吹过,陪护给曹讯骞盖好毯子,不让他受风。
……
灿阳当空,芳草萋萋,陪护和刀疤都不在了,曹讯骞静坐轮椅,沈濯坐在一旁的长木椅上。
曹讯骞眺望着远处,目光没什么焦距,沈濯的视线也漫无目的地看着眼前的院子。
两人很多年不见了,一时无话。
许久,是曹讯骞先开的口,嗓音沉闷而缓:“我之前梦到梁宁安了。”
曹讯骞的目光一直在远处:“我梦到他从我们以前一起住的老房子的楼顶跳下来。”
沈濯没有接话,也没有出声。
又是长久的沉默。
曹讯骞缓缓:“我后悔了。”
“我最近常常想到以前。”
“想到那时候,我,你,梁宁安,还有熊迈、姜燃,我们的关系本来很好的,没到后来的地步……”
沈濯在这时莫名想到了于逸秋。
想到男生为了生孩子,放着大把好资源不要,想到于逸秋聊到穆帆不帮他时的坦然和看得开。
身旁曹讯骞的声音某一刻像成了背景音,又在某一刻恢复,清晰地落在耳畔。
沈濯听到曹讯骞虚弱的声音,说:“现在想想,名啊利啊,有那么重要吗,根本没有。”
自嘲地笑,“可谁年轻的时候,不是想把这些牢牢抓在手里呢。”
曹讯骞:“沈濯,我不恨你了。”
“我要死了。”
“我就是特别的后悔。”
……
沈濯从医院离开,不是因为和曹讯骞结束见面,而是因为曹讯骞突然昏迷。
身后,匆忙的脚步声和医护喊叫的声音交叠,急救室的大门缓缓合拢,沈濯向着走廊另一头走去。
跟在沈濯身后的刀疤犹疑地扭着头往身后看:“他不会有事吧?”
又觉得自己说了句废话,把嘴闭上。
搜索的提交是按输入法界面上的确定/提交/前进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