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向自己这个许久未见的儿子。
“晴儿!”林修明开口阻止。
林晴没理他,径直下了台阶,往前走。
林重上前几步,帮林晴拉开车门,“母亲,上车吧。”
林晴被这一声母亲叫得恍惚,林重以前也是这么叫自己的嘛,她不记得了,印象中,她只记得他很乖,怀他的那会儿就乖,从来不闹,不像怀林瑞那时,被闹得难受,从小到大他都听话,不哭不闹,忘了喂他,哭两声就不哭了,等你喂他了,他就冲你笑,他从不会要这要那的,很小就会照顾自己哥哥了,有次她们出门,把他落在家里,也忘了给他留饭,她回来却看见他自己弄熟了饭,那年他才四岁,虽然手上烫出了好几个泡。
从小到大他就冲他们发过寥寥几次脾气,一次是小时候,她要他和朋友断绝来往,他爸把他吊在院子里树上抽得满身血,一次是在医院,他发了疯的要掐死他哥,一次是在电话里,一次是他回到家以后,他红着眼睛跟他们说,“我也是你们的儿子,我也想我哥好好活着,我不是死抓着那钱不放,我就是想你们心疼一下我”,那之后他就很少和他们说话了,还有一次是在家里她们看到他和那个男人接吻,那之后他就走了,再见便是今天。
她上了车,林重和她同坐在车后座上,一路无言,到了家,两人上楼,陈路生和司机等在下面。
家里没什么变化。
“你看看有什么想带走的,就带走吧。”林晴说“你哥的东西,你都带走也行。”
“您不留些吗?”
林晴抱着骨灰盒的手臂紧了紧,“我有这个就足够了。”
林修明为林瑞买了一块好墓地,但林晴不打算让林瑞继续被关在一个地方了,她想带林瑞出去走走,林瑞从出生到死都没有去过什么地方。
至于那块墓地,就留着给林修明自己用吧。
林重推开他哥房间的门,他哥的房间向来整齐,衣服、玩具都规规矩矩放在该放的位置上。
他拿了几件他哥穿过的衣服和最爱的玩具,转身出去。
“你去阁楼看看吧。”林晴见他出来说。
林重把手里的东西先放到了沙发上,听林晴的话,上了阁楼,阳光正盛,将阁楼内照得通亮,墙壁上彩色的图画映入眼帘。
林重伸出手,轻轻抚摸干了的颜料。
林晴跟着上来,半个上身探出来,脚还踩在梯子上,“你哥画的,说黑漆漆的不好看,你走以后,你哥经常在阁楼里待着。”
林重眼睛蓦然湿润,林晴听到细微的抽泣声,不动声色地退出去,关上阁楼入口的挡板。
林重在上面待了很久才下去。
母子两人也没什么话说,林重待了没多久就走了,拿走了之前选的几样东西,还带走了一张他哥的照片和茶几旁的小凳子。
明明这凳子他都坐不了了,也不明白为什么他哥每次吃饭前都要把这凳子挪出来,一个心智只有几岁的人,怎么还总把他一个心智二十多的人当孩子呢。
林重没急着回北京,在县城待了几天,白天见见老朋友,给恩师扫扫墓,晚上就去那个公园旧址待一会儿,秋千嘎吱嘎吱的,但竟然没坏。
林重坐在秋千上晃悠着,仰望着漆黑的天空,一只灰色的鸟扑腾着从眼前掠过,飞向远处。
“……哥,你是飞走了,对吧,林瑞有更大的翅膀。”林重低声喃喃。
他望着天空出神,旁边那个秋千嘎吱嘎吱地晃动,他忽而回神,望向旁边不知何时坐上去的母亲。
“这秋千坏了好几次,你哥要玩,你爸没办法,一次次地修好了。”林晴怀里抱着骨灰盒。
她也看向林重,他想那个男人对林重应是极好的,定是百般呵护悉心照料,不然林重一个三十几的人了,再过个几年都四十了,脸上却看不到一点时间刻下的痕迹,连点细纹也没有,那手比十几岁小姑娘的手还干净漂亮,“小山,你明天就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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