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下?了七八日,人人都好似突然适应了。该上工的上工,该上朝的上朝,朝食一口不落下?,雨再大也得来吃。不仅要来,还要早来,挤在江记的小铺子里,或站或坐,或就望着门外的雨吃。
仿佛雨只是无关?紧要的装饰、配料,于日常作息毫不相干,甚至还有点情调。
江满梨与云婶两家堂外的桌凳都收进去了,中间的街道空出来,方?才觉原来竟有这?般宽。
阿庄叔笑道:“都快忘了阿梨来之前这?小市是甚么样子了。”
“可不是么,”周大山道,“那时铺子没几家,客人少得可怜,莫要说下?雨天?,即便是大晴的日子,也不像现在这?样前赴后继地来。”
一食客郎君用完了砂锅里的粥,抹抹嘴,道声“爽快”,唤正在给隔壁端粥饼的藤丫:“小娘子,租把竹伞!”
说罢连着饭钱,多递过二十五文?来。
“请郎君稍等。”藤丫应了声,把托盘里的砂锅碟子端上桌给客人,客气请人慢用,又忙不迭跑回柜台,自下?方?抽出来一把油纸竹伞。
“租钱五文?,押钱二十文?,郎君还伞时来取押钱就行,或到时也可抵作饭钱。”藤丫熟练把二十文?连着一小木牌串起,放进收钱的匣中。
同样的小木牌伞上也吊着一枚。正面标个数字,背面印江记的小戳,还怪讲究。
郎君租过好几回了,也不用多看,满意点头?,撑了伞,踏着铺子门口用来吸水的草垫子离去。
因着雨水整日整日下?不完,总有食客想?要借伞,江满梨便干脆让阿霍跑西市买来一捆便宜竹伞,编了号,直接往外租借。
哪知还真让这?些老食客们用熟了,日日都有人租。另有些真是路过没带伞的,听说这?家铺子里有这?服务,也干脆直接进来吃些个东西,避避雨,再租把伞走。
鸭血粉丝汤并入了新一旬朝食的队伍,果真像江满梨说的那般,用砂锅来装,还配上一小碟子红彤彤的熟油辣子。用筷箸拨进汤头?里,红油朵朵晕开?,吹一吹,一口汤喝下?肚,是绝对的餍足。
而咸鸭卵加鲜虾仁熬粥,则又是雨天?的另一番滋味。
虾头?处理?干净,煎出虾油,滚水吊汤成奶黄色,下?稻米,用大勺子轻轻搅着,小火慢熬。
熬烂了稻米,成浓软、微微粘稠的样子,再下?鲜虾仁和压碎的咸鸭卵。最后细细切上一小把菠菜或生菜,调味出锅。
江满梨喜爱秋天?的菠菜,深绿,回甘,一煮就软。藤丫和阿霍却更喜欢生菜,觉得更脆嫩、水分多。于是也不讲究了,菜贩子送来什么便用什么。
-大理?寺廨房今日一片喝粥声,贺骥一人嗦鸭血粉丝的窸窣声就显得格外不合拍。
好似旁人都在做笔记,笔尖划纸沙沙响,突然后排座位上有人打起鼾来。
不知孟寺卿是否也是被这?不和谐的声音吸引过来的,林柳一边看文?书,一边细细品粥,一颗偌大的、开?了背的鲜虾仁将?将?送进嘴里,就瞥见帘外孟寺卿对他招手。
“如何?”孟寺卿在椅子上坐下?,请林柳也坐案桌对面。
林柳不解老师所问何事,目光下?意识往下?落,便看见孟寺卿案角也放着一竹筒冒热气的鸭血粉丝汤。
孟寺卿见他不答,又道:“咸鸭卵虾仁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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