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湿漉漉的手小心地伸过来,轻轻帮她摘了几片湿发中的碎叶子。
“你怎么掉到水里的?”吴清荷泡了水,心里不大开心,抬头扫他一眼。
柏乘听出了少女话语中的不悦,瞬间就坐得离她远了些,紧张地倒吸一口气。
“我是自己下去捡东西的,这池子其实不深,我呛几口水也能...不好意思,给你添了很大的麻烦。”
他表情有些认真,想努力与吴清荷解释些什么,可观察到吴清荷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差,他怔了一瞬,抿唇安静片刻,就开始给吴清荷道歉。
水珠顺着柏乘的碎发滑至脸颊,滴落在草地上,他将攥在手中的一条银色的手链放在眼前仔细察看,见手链完好无损,少年将其靠近唇边贴了贴,才将它重新戴至手腕上。
大概是什么意义非凡的东西,吴清荷也懒得去多猜,沉默着拧自己的衣服。
她不开口,柏乘也不敢多话,只好自己转眸看向草地的某一处,他看得出,少女一定认识他,是和他家来往密切的人,他在脑子里搜寻着过去的记忆,努力回想着她到底是谁。
他离京的时候还很小,关于从前,他已经忘掉了许许多多。
“我记得你是体弱还有肺疾的吧,你是不想活了,非要把自己塞池子里泡一泡?柏家没人了,要你自己下池子捞东西?”
兴许听到了“体弱肺疾”亦或是“不想活”,柏乘肩膀颤了下。
“你说话好难听...”他犹豫很久,最终什么也没反驳,无力地抱膝坐好,垂头断断续续地咳嗽。
他该是稍微会点闭气的,所以呛水呛得不算多,只是一直发抖,湿透的衣服贴在他的肌肤上,像是寒冰在炎炎夏日里裹挟着他,吴清荷看在眼里,眉峰挑了下,话题一转。
“你身边的下人呢,他们在哪里,快叫他们带你去换衣裳。”
吴清荷起身走到他近处,想要将他拉起来,只是柏乘并不想再轻易被她牵着走,皱着眉避开。
他看起来是很乖的孩子,因而这躲闪的一下,让吴清荷一时没反应过来,她有些懵,低头望见一双通红的眼睛。
不想起来,不肯走,不要见到他们。
小孩使性子是一件很烦的事,吴清荷见自己没法将他拽起来,就也不管他,坐下来继续拧自己的衣裳裤子。
哗哗啦啦又拧出不少水珠来,她觉得黏糊糊的真难受,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也拧一拧。
“你这样拖下去,很快就会生病...等等,你该不是故意的吧,下水受了凉,把自己拖生病,就不用参加今晚的家宴了,喂,我猜的对么?”
吴清荷用手指轻轻戳了下柏乘湿哒哒的衣服,他被猜中心思,眉心微动,沉默着侧头看向她时,有氤氲水汽蓄在他的眼眶里。
“...不可以吗?”
柏乘小声问她。
“不可以,当然不可以,你娘要担心坏了,快起来换衣服。”
心里暗骂他小傻子,吴清荷耐着性子跟他说话,要不是因为柏太傅是看着她长大的长辈,她哪里会再多管他。
“她会担心我么,我是多余的那一个,或许...她也会希望,今晚的家宴没有我吧。”
他离京很多年,母亲是朝廷重臣,一年四季从头忙到尾,他好像很久都没有和母亲见面了,如今回家,才知道母亲即将迎娶新夫,一时有些迷茫,满脑子都是问题,可惜大人们都忙得脚不沾地,他好像找不到人把事情问清楚。
“她是要成亲了,才把我喊回来观礼的吧,她不应该把我接回来,明明这种时候,我不在场才是最好的...”
柏乘抬头望着吴清荷,就像是迷路的小动物,眼睛懵懵的,亮亮的,找不到方向。
真可惜,他说了许多,吴清荷也懵懵的,像在听绕口令一样。
她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意识到自己年纪还挺小,摸不透大人间的那些事,更没办法给他答疑解惑。
但她肯定不会承认自己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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